两天之后的早晨，太阳刚刚升起来。
天地间一片清辉。
经过两天的休息，曹玉芳的体力完全恢复了。
这天早晨，她从黄河边练功回来。
脸色微微发红，精神饱满，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活力。
离的很远，一眼就看见父亲曹溪站在顾家大院门口。
曹溪的个头很高，站在门口很显眼。
曹玉芳继承了父亲的优点，个子也很高。
“爹。”
曹溪看见女儿的一瞬间，布满皱纹的老脸就拉的跟驴脸一样长。
他紧盯着女儿，没有好声气地说了一句。
“玉芳，你现在赶紧跟我回家去。”
曹玉芳听的一头雾水。
“家里出啥事儿了？”
“你妈得病了。”
曹玉芳不仅一愣，“我妈得啥病了，不要紧吧？”
曹溪不觉间提高了嗓音。
“她快要死了。”
“啊？”
曹玉芳的眼泪止不住“唰”地流了下来。
她急忙跑进了大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
这两天没有演出任务，很多人还在睡懒觉。
包括杜杰小桃花。
顾老大刚刚睡醒，双眼惺忪地就在被窝里抽起了大烟。
这是他多年养成的老习惯。
听见窗外传来了曹玉芳带着哭调的声音。
“顾班主，我妈病了，我要请几天假。”
“啥病这么急？”
曹玉芳轻声抽噎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母亲得的是啥重病。
从父亲阴沉的脸色判断，母亲病的不轻。
顾老大很理解地点了点头。
“玉芳，你快去快回。”
曹玉芳答应一声，就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大院。
“爹，咱们快走吧。”
曹溪看着女儿一副急切的神态，心里不由得一乐。
此行的目的总算达到了。
随即，大声吆喝起驴车，拉着女儿向家里走去。
独石村距离顾家大院不远。
黄河边，一队骑兵团的士兵列队跑步，口令喊的很响亮。
很多士兵都扭头看着这辆急匆匆的驴车。
曹玉芳坐蜷缩着身体只顾抽泣。
那头黑毛驴一路上很听话地颠颠颠地跑得很快。
时间不长，就来到了家里。
这个时候，草丛里的白霜还没有完全消散。
曹玉芳的母亲曹蒲氏正在做早饭。
回头见女儿红肿着眼睛冲进了屋子，不觉吃了一惊。
“玉芳，你咋回来了？”
“妈，你的病好了？”
这句话问的曹蒲氏当即张大了嘴。
“我得啥病了？”
见母亲虽然苍老，但精神很好很健康，曹玉芳这才明白了过来。
她上父亲的当了。
这时，曹溪拴好毛驴，走进了屋子。
“玉芳，你不再唱戏了。”
曹玉芳一听就急了。
“为啥？”
“你该出嫁了。”
曹玉芳惊得目瞪口呆，两眼直愣愣地看着父亲。
曹溪盘腿坐在炕上。
“王记车马大店的大掌柜送来了聘礼，你就嫁给他吧。”
曹玉芳顿时惊醒了过来。
“爹，你老糊涂了。”
“我一点也没有糊涂，脑子清楚明白的很。”
曹蒲氏说话了。
“玉芳，王家是野麻滩少有的大户，你嫁过去吃穿不再发愁。”
曹玉芳恨恨地瞪了爹妈一眼。
继而，转身就发疯似地像外面跑去。
曹溪急忙大喊了一声。
“玉荣，快关上大门，不要让玉芳跑了。”
正在院子西墙根晒太阳的曹玉荣闻声跑上来关紧了大门。
他天生是个哑巴。
情急之间，挥舞着两只胳膊，叽哩哇啦地大喊大叫，不让妹妹出门。
曹玉芳大吼了一声。
“闪开。”
曹玉荣紧紧把住大门，就是不让妹妹出去。
曹玉芳急了，冲上去与哥哥缠斗在一起。
这时，曹溪冲出了屋子。
瞪着两只眼睛，满脸的煞气，就像一头兽性大发的老虎。
“玉芳，你咋不听爹的话？”
“我就不听你的话。”
“快回屋里去。”
“我不回去。”
曹溪发火了，抬手就给了女儿一巴掌。
“还由着你胡来？”
曹玉芳一愣。
少许，捂住脸“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曹蒲氏赶紧把女儿拉近了厢房。
曹溪很严厉地叮嘱了哑巴儿子一句。
“你把大门守好，绝不能放你妹妹走出大门一步。”
曹玉荣知道爹把妹妹叫回家的目的，很高兴地答应了一声。
“爹你放心好了。”
曹溪回到堂屋里，端起一大碗面汤很解气地喝开了。
这次，为了娶回心上人，王明泰下了大本钱。
送给曹家的聘礼很多很重。
让穷了一辈子的曹溪老两口高兴地几乎睡不着觉。
有了这些聘礼，给哑巴儿子娶一个婆娘是绰绰有余。
随之，又担忧了起来。
如果女儿不同意这门亲事，那该咋办？
老实巴交的曹溪想破了脑袋，才想出了这么一招瞒天过海的计策。
如今，女儿回来了，就不能让她跑掉。
否则，一切都泡汤了。
喝了两大碗面汤，曹溪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他走到院子里，听见女儿还再哭泣，不由得冒出了一股怒火。
“你就是嚎死，也要嫁给王明泰。”
说完，就心急火燎地骑着黑驴直奔野麻滩而去。
他要和媒人高婆子商量娶亲的日子。
这件事办的越快对他越有利。
距离济世堂很远，曹溪就嗅见了一股药味儿飘散在空气里。
当下，心里不由得一怔。
掀起厚厚的门帘，发现李先生正在用大锅熬制中药。
屋子里药味儿很呛人。
曹溪忍不住连续打了几个很响亮的喷嚏。
“李先生你熬药做啥？”
李先生没有抬头，只顾专心致志地熬药。
“除了治病，你说还能做啥？”
“你熬了这么大的一锅药给谁喝呢？”
“谁想喝就喝。”
曹溪糊涂了。
世上还有这样的先生，亲手熬了一大锅中药放在门口要人喝？
这太奇怪了。
不过，曹溪没有再追问下去，静静地看着他熬药。
李先生一门世世代代就是这样一副怪脾气。
过了一会儿，李先生主动说话了。
他知道曹溪是来找自家婆娘的。
“她在屋里，老曹你进去吧。”
抬头大喊了一声。
“来人了。”
随之，又开始低头很专心地熬起那锅中药。
高婆子听见曹溪来了，急忙迎了出来。
曹溪闻不惯药味儿，招手示意高婆子到外面说话。
“玉芳回家了。”
高婆子一拍大腿，老脸笑成了一朵盛开的鲜花。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娶亲的日子要赶紧定下来，越早越好。”
高婆子高兴地连连点头。
“嗯嗯嗯。”
“你去问一下王大掌柜的，催他抓紧点儿，不能耽搁。”
高婆子怀着很兴奋的心情，转身就走。
“我这就去王记车马大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