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尊容让他想起几十年前放野的时候,那个墓里的粽子。当时他还骑着粽子跑了好几圈。
但是不论怎么说,那只粽子的精神攻击也没有这玩意儿强烈。
张海桐能在这具尸体全黑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面部轮廓。
这就操蛋了。
……
阿颁的匕首刚刚挨上那张脸,忽然手腕一痛,匕首和一块小药丸掉在地上。他立刻回头看向小药丸飞过来的方向,视线里陡然出现一张格外年轻的脸。
那个年轻人看向自己,丝毫不在意他脸上的愤怒与不悦,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伸手抓他袖子。
年轻人手劲非常大,仿佛一只铁钳紧紧箍住阿颁的手臂。阿颁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就被年轻人扯到身边。
他来不及卸力,在停下来那一刻直接一屁股坐地上,尾椎骨撞得生疼。
“你做什么!”
阿颁虽然是个中年人,但被这么一通操作也是弄得火气上头。
年轻人松开手,指着原本阿颁站的地方。
那块小小的落脚处不知何时长出来几只细小的根须,看起来和榕树气根一模一样。
但经常接触植物或者在山里生活的人都清楚,不论传说再怎么邪门,榕树气根都不可能短短几分钟不到长这么多出来,而且是从一大堆气根下面长。
这不符合一般规律。
气根下面有东西。
阿颁知道事情始末,身上的热汗瞬间冰凉。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妖物,但如果被缠上,说不定也会变成那具尸体的样子。
仿佛劫后余生,阿颁对张海桐恭敬了不少。身为向导的优越感松动许多。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总是格外自信,会散发出令人不敢反抗的气场。
而张海桐的举动,给阿颁“无所不知”的滤镜打上了一丝裂痕。
“先走,我们目的不是这个。”铁筷子掏出烟袋砸吧一口,抬脚就走。
一行人离开掉头回到正道,尽量避开榕树生长的地方。
大杨紧紧抓着自己弟弟的手,警惕的望着四周。他现在也开始靠向张海桐,丝毫不记得先前还嫌弃人家是青瓜蛋子。
当太阳偏离天空之时,一座冷冷清清的飞坤爸鲁庙出现在视野之中。一直处在精神高度紧绷之中的众人缓缓松了口气。
张海桐远远看见,庙前有非常杂乱的脚印。进去之后,里面果然一片狼藉。地上的血都没干透。
一块比较繁复的布料躺在地上,阿颁说这是新娘才会用的花样子。这种花纹代表对婚姻的祝福,一般的姑娘和妇人都不会用。
张海桐在庙里来回走,眼睛认真的搜索着地上这些痕迹。他身边的人总是有意无意看向他,好像在等他验证什么。
这种情形根本不需要怎么想都知道,肯定有人在这里打了一架。送亲队伍肯定是弱势的一方。
角落里还有一块小刀片,是张海楼经常用的样式。
张海桐走到飞坤爸鲁的神像旁边,对于抽象的神像他的目光只是停留片刻,很快落到旁边墙壁缝隙里。
里面有东西。
铁筷子走过来问:“你在看什么?”
张海桐伸出手,指着缝隙。“这个。”
铁筷子立刻去看,然后烟枪差点没握住。里面分明是一个人,正在缝隙里看着他们。
他深吸一口气再去看,里面又什么都没有了。身旁的年轻人只是盯着墙,没看他的独角戏。
铁筷子:……不是兄弟,你有点太淡定了。
“不是不在,刚刚跑了。”张海桐解释。
“跑了?”铁筷子擦了擦汗。“墙里,能跑人?”
“墙不行。”
铁筷子听见他说,而后目光紧紧盯着年轻人。他看见这人伸出右手,一对奇长的手指按在墙上。手指划过缝隙边缘,而后速度飞快的插进缝隙,硬生生掰下来一块砖。
那块砖拆下来之后,墙上的缝隙瞬间扩大了一些,铁筷子才发现墙后面都蛀空了。
飞坤爸鲁庙依山而建,这面墙背后就是山石。一面墙空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后面的山石也空了。
就在张海桐拔出砖块后,空洞里传来巨大的轰隆声。
两个伙计试探着往里面走了两步,然后退出来摇了摇头。“里面堵住了,好像是一个机关。”
外面的脚印都是向外辐射,说明庙里的人基本都逃了出去。这里没有看见尸体,可能没死人,也可能单纯的尸体被处理了。
铁筷子已经没有在这里休息的想法,他立刻召集人手,让所有人去外面。但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让所有人立刻离开这里。
铁筷子似乎在纠结什么。
张海桐只是站在原地,抬头看向庙顶。这面墙上面的房顶,竟然被破坏了一部分。虽然这种破坏微乎其微,但其中的不对劲还是引人注目。
张海楼如果要弄死敌人,会爬这么高吗?答案是否定的。
那样太费时间和功夫,可能敌人没弄死,自己就先死了。
是那个“敌人”破坏了房顶。
这个房间高度起码三米,什么神人大费周章爬那么高偷袭。
铁筷子的人已经陆陆续续退出了庙宇,在庙门外的空地上生起篝火。
铁筷子把手底下的人分成三组,轮流守夜。
伙计们开始准备晚饭。
等到点人给饭时,才发现营地少了一个人。
张海桐不见了。
“那个玳崔呢!”铁筷子厉声问。
伙计们面面相觑,都说没看见。阿颁坐在从野林子的树上下来,神色凝重道:“他走了。”
“走去哪里?”铁筷子本来松了口气,因为有那样的手指,他心安了一些。现在人不见了,心里就开始发怵。
有这种本事的人都没了,那他们还怎么继续下去?自己胆气都得破三分。
“庙里。”
阿颁看向飞坤爸鲁庙,神情悲伤的说:“连飞坤爸鲁都镇不住的东西,我们还能怎么办?那位年轻人凶多吉少。”
“这座庙,已经不吉利了。”
这里的人信奉飞坤爸鲁,以他们的虔诚状态,突然出言否定信仰,基本就是绝望了。
营地里立刻静的只有柴火燃烧的声音。天已经完全黑了,林子里传来一阵阵细微的风声。
“他肯定进那个洞了。”铁筷子咬咬牙,沉声道:“我们也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