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玩也要玩。
杀不了硬杀这种事他也不是没干过。
张海桐默默拂过琴箱,只要扣开边沿,他的刀就在那里。
身后的由美子一动不敢动。她先前教这个假直子小姐倭琴时,搬运这把琴的时候就觉得重量不对。
这把琴重了很多,她一个人根本抬不动。
普通的小号倭琴成年女子努努力还是能抱走的,游廓为了不耽误事一般都是两个女人放置倭琴。
但她先前可搬不动一点。
还得和卡蒂两个人一起。
但正如前面所说,两个人搬在大众眼中也没什么不对。
由美子怀疑里面装了炸药,军阀混战炸碉楼的那种。不然她实在想不到什么玩意儿能这么重。
这群英国佬对张瑞朴的中式装修风格进行了品评,都是一些恭维话。他们就算喜欢,在这个西洋文明至上的年代,洋鬼子们则是不会直接承认的。
尤其是虚伪的商人。
吃完饭,这群人又要开始跳舞。跳舞就不是倭琴应该干的事了。所以有洋人来调戏张海桐。他顺着这个金发碧眼男人的力道起身。
洋人:“女士,你的眼睛真漂亮。皮肤也很细腻。”
张海桐觉得自己背上肯定有一层鸡皮疙瘩。
场中气氛越来越暧昧,觥筹交错之间,下人端着红酒香槟穿梭其中。张海桐逐渐靠近张瑞朴,他身上的和服繁琐,里面藏了不少暗器。
最多的就是刀片和针。
张海楼喜欢玩儿刀片,张海桐一向不用暗器,和张海楼生活几年才开始琢磨。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
尖叫声划破其乐融融的晚宴氛围。
张海桐踹开拥着他的洋人,借力翻出去老远,一脚踩住倭琴。
有一说一,穿木屐打架多少有点难受。这么个翻跳震得脚底板发麻。
而张瑞朴被手下拦在身后,张海桐的“暴雨梨花针”全部打在这个手下身上。不过两息,这人就倒地而亡。
他的脖子被刀片扎穿了,后脖颈露出小小的刀尖。
场上乱作一团,暗处的人立刻给枪上膛。
由美子听着周围乱七八糟的声音吓得瑟瑟发抖,被卡蒂拽到巨大的柱子后面躲避。
两个女人眼睁睁看见“井上直子”一脚踩碎倭琴,露出琴箱里两把黑金短刀。
刀柄上有海桐花阳刻,刀身就这么大喇喇躺在碎裂的琴箱之中。
她们听见空气中传来“咯吱咯吱”的脆响声,方才还只有一米五的日本女人瞬间在她们眼皮子底下长到了一米七。
符合原本头牌身材的和服一下子短了一大截,露出张海桐细直光洁的小腿。
仿佛神话里的精怪,化着浓艳的女人妆容,眼尾两抹飞红。原本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垂下两缕碎发,因为他剧烈的动作飞扬。哪怕已经停下,发尾依旧飘动。
“又是你们。”张瑞朴是个健硕的中年人,眼神非常扎人。他的眼睛给人的压力远比他的体型更大,如果是个寻常人,肯定为之胆寒。
但张海桐不会。
他现在是个杀手。
“本家真的很执着。”他站在原地,看也没看地上那具尸体。似乎并不为这样的场面感到恐惧。“我以为那些特务就是站在南部档案馆的实力。”
“没想到还出了一个你。”
“是我大意了。”
张海桐懒得和他废话,这个时候多说多错。也没兴趣代替本家指责什么叛徒小人乱臣贼子,他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干掉张瑞朴。
弄死他,或者失败。
反正张海桐也不会让自己死在这里。
“你这个样子,确实有几分像张家人。”他又开始说话了。
这家伙在拖延时间。
“没人告诉你反派死于话多吗?”张海桐压根没给人机会。
他右脚勾挂地上的黑金短刀,而后一脚把两柄短刀踢出去,干掉最近的守卫。
身体紧随其后抓住刀柄,回身二连侧踢又干掉一个。脚上两只木屐飞出去也不知道砸到了谁,反正肯定打出伤害了。
那几个在正厅的张家人飞快贴脸,手里的刀一刻不停往张海桐身上招呼。原本穿的规规矩矩的和服被划得破破烂烂。
他抓着两把刀在大厅内辗转腾挪,子弹在房间之中打出璀璨的火花。那些洋人叫嚷着往外跑,张瑞朴怕伤了这些人,他的手下便放不开。
开枪的频率和速度都很慢。
万一误伤,张瑞朴的生意也就别做了。
众人只听见房间里的枪击声,除了一开始能看见张海桐和他身上穿的紫色和服,后面连影子都看不见。
乱飞的子弹打碎了电灯,只剩下几盏装饰用的烛灯。
张海桐仿佛一只鬼,潜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听!用耳朵听!”
“眼睛都给我放亮了!”
张瑞朴管家的声音非常响亮。谁都知道这个时候只能听声辨位,毕竟黑暗之中用微弱的灯火辨认目标并不简单。
张海桐耳朵里的呼吸声非常多。
大多数人的呼吸频率都是一样的,他们没有受过特殊训练,和张家人有很大的差别。
而为了保持自身的机动性,张家人也不会轻易模仿别人的呼吸频率。
张瑞朴是张家人,他的呼吸频率绝对是最特殊的那一批之一。这样就排出了大量样本。
如果我是张瑞朴,在管家喊了一声之后,被困于这个封闭空间的我会往哪里跑?
答案很简单。
赌一把。
张海桐眼神一凝,猛然转身助跑。
在手下掩护之下准备逃往外面的张瑞朴感觉身后一阵劲风。
他惊诧之间回头,那个杀手竟然飞扑过来,左手反握短刀,分明是冲着抹脖子过来的。
这个姿势哪怕没有一击毙命,他也能很快利用空中动势转身补刀。
真踏马邪了门儿了!
这都背叛本家多少年了,他们就又养出一个怪物。
还他妈派这个怪物来杀自己!!!
就这么记仇吗?
是的,就这么记仇。
自己不也没放过那些来探听他踪迹的南洋特务吗?
他们血脉同源,本就是一样的不择手段狠辣非常。
这一瞬间张瑞朴的大脑不受控制想了很多,身体又仿佛经过无数次训练,他从衣襟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青铜铃铛。
“叮当——”
空灵的声音仿佛自远古而来。
迷惑心智,制造幻境。千万个同响。令人七窍流血。不是死在幻境里的互相残杀中,就是内脏碎裂而亡。
张瑞朴手中只有一个。
张海桐被青铜铃铛震得心神俱荡,神魂不稳。
巨大的枪声在耳边炸开,子弹穿透血肉的声音令张海桐牙酸。浓烈的血腥味蔓延在空气中,两滴血飞溅出去,落在铃铛上。
他的刀也擦过铜铃,皮肤也随之触碰那泛着铜绿的青铜铃铛。
皮肉微凉。
完蛋了。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