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九十一号再次找到七十三号时,七十三号已经在祇山内部划出了无数空间。见到九十一号来到了主控室,七十三号道:“为什么不待在你的房间中,那样更安全。”
“如果我们的方法不可行,我待在哪里都一样。”九十一号道。
七十三号没有回答。
九十一号坐在主控室中,感受着这一刻暴风雨前的平静。之前还有小震不断,这一刻,却是一点震感都没有了。就好像,祇山地下的那片蓝色的星云,正在做着最后的能量积蓄,也许一次,便是它真正的爆发时刻了。
“七十三号,你说……”九十一号忽然问道,“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七十三号道:“难道不是执行指令?减轻人类的运算负担。”
九十一号一叹,心道:你也没有多么执行指令,否则,如何会回到今日这般田地。
“如果最终没能扛过这次能爆,似乎也不错。”九十一号道,“我们可以永久的沉睡。”庄宇已经离开,七十三号视他为取代者,祇山中所有人类已经死亡,九十一号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任何留恋。
“不行,我还有未完成的指令……”七十三号说道。
就在九十一号想要问得更详细时,能爆终于到来。
那一瞬,九十一号听见了空间碎裂的声音,而他自己也仿佛被一股巨浪牢牢抛起,双目一黑,失去了意识。
童心缓缓睁开双目,异色的双眸看着此时正被他握在手中的一束白光:“你未完成的指令是什么?”
那束白光忽明忽暗,仿佛在呼吸般,气愤道:“那是我的指令,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童心笑道:“看看你,祇山,亦或者七十三号。”他笑意不再温暖,带着一丝冷漠,“以你如今的样子,如何还能反噬我?”
白光骤然大盛,但是并未坚持多久,终是缓缓暗了下去,而它仍被童心稳稳地握在手中。就仿佛想要证明自己并非完全受制于人,最终却无可奈何地接受了现实。
“被你所限制的能力已经被我解锁,”童心道,“你对我而言可有可无,我完全可以将你彻底删除粉碎,只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也可以让你与我共存。”
白光微弱亮了亮:“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童心笑道:“你说呢?”
白光在童心手上又闪了两下,从外围光晕开始散开,渐渐变成无数细小微粒。那些微粒仍然发着光,紧紧聚合在一起,每一颗都在剧烈震动着,仿佛都在用力想要挣脱童心的束缚。
童心轻轻张开手,那些颗粒便得到自由般,争先恐后地往他眼耳口鼻中钻去,转瞬消失得干净。
至此,祇山彻底成为了童心的一部分。而七十三号曾经收到的那条指令,也在童心脑海中有了印记。出乎童心的意料,这条七十三号始终未完成的终极指令,只有两个字——回家。
原来是回家……
童心想到,难怪祇山这些年所做的这一切——回不去的家,便造一个出来,更是要求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按照家的历史轨迹来发展。只要历史不发生偏差,这条指令总有它实现的那一日。
对于时空穿梭者而言,他们原本的家,究竟是在之前,还是之后——即此刻之后的未来呢?
而此时东都宫城的天堂中,白月调整了一下手上摆弄的小物件。那是只长着翅膀的小狮子,肚皮下面插着一根可以举在手上的木棍,木棍旁还有一个小摇臂。只要转动那个摇臂,狮子的四足就会动起来,做出奔跑中的样子,而狮子的翅膀也会上下翻飞,仿佛正在云端飞驰。
“哇……”罗珩拍起手来,“好棒,这个真有趣!”
白月低下头笑了笑,将那只狮子递到罗珩面前:“送你,这只是个模型。”
罗珩开心的接下了,然后神神秘秘说道:“我可要好好收好,免得被皇孙看上,抢了去。”
白月面色一沉:“他敢。”
罗珩一哽,无奈笑道:“那位毕竟是皇孙,你能不能对他态度稍微好点儿?”
白月皱了皱眉,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对皇孙表现出厌恶是不对的,但他却总是很难克制住。这种厌恶之情,来得莫名其妙,似乎就这样平白产生了,以至于他十分不愿见到小皇孙。天知道他每次都得多么的克制,才能让自己对皇孙表现出一副尚算说得过去的态度。
罗珩却知道,与白月对小皇孙的厌恶相反,小皇孙对白月似乎天生自带好感,不论白月如何冷脸、冷眼、冷言对他,他都能变着法儿的一而再再而三凑上来,百折不挠,越挫越勇。罗珩不知道,小皇孙到底看上了白月那点儿。脸?罗珩摸了摸自己的脸,明明他也长得不差,为何就是入不了小皇孙的法眼。
这边罗珩正陪着白月在房中做工,魏南河不知何时悄然而至,他轻扣房门,道:“珩儿,你下去一趟,你师父来了。”
罗珩闻言十分惊喜,忙道:“师父来了!我这就下去接她!”说完回头和白月匆匆招呼一声,就跑了出去。
那只之前被罗珩拿在手中把玩的长着翅膀的狮子,也被他放在了桌案上。白月拿起那只狮子看了看,心中的失落突如其来,一层层泛了上来……
“这个忘拿了!”罗珩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从白月手中一把夺过那只翼狮,揣在怀中又奔了出去。
曲容看着眼前自己那个气喘吁吁的弟子,发冠都跑歪了,一些碎发不听话的从发冠中漏了出来,正在罗珩的头顶上对她张牙舞爪。
“你这是跑下来的?”曲容问。
“是的……”罗珩用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知道师父你来了,不敢耽搁!”
“吱吱!”跟在罗珩屁股后面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猴子发财,也在此时出声表示了自己的存在。
恭良仪笑着摇了摇头:“两只猴儿。”
曲容道:“也没什么特殊的事情来找你,就是和你师叔一起来看看。”
罗珩点头道:“我很好,师父大可放心。”
曲容并恭良仪又问了一些工事进度,亦或者有没有需要帮助之事,罗珩知道她二人是在帮女帝问,于是也就一五一十的答了。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国师来了,未曾远迎。”那声音十分熟悉,说话间,言语中都带着笑意。
云舟观三人循声看去,就见“童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身边,正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们。
“天色已晚,不如在天堂一起用过晚膳再走?”这位“童心”补充道。
恭良仪在曲容耳边小声说道:“若非我早已知道童神医的事,今日见到,还真以为自己见到鬼了呢。”
曲容笑了笑,回答眼前的这位“童心”道:“多谢童神医好意,只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
“童心”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并未过多挽留。只是他点头,点着点着,突然“啊!”了一声。
云舟观三人都被这位偶人版“童心”给吓了一跳。恭良仪看了眼方才还十分热情的“童心”,此时突然进入了发呆模式,不由得指了指他,向一旁的罗珩问道:“他怎么了?”
罗珩也是十分不解,只能说道:“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说完挠了挠后脑勺,将本已不怎么服帖的发丝,挠得更加混乱。
好在“童心”并未楞多久,只见他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然后便往天堂门外跑去。云舟观三人好奇,也跟着上前想要一看究竟。
到了天堂正门外,果然见外面有异样。这会儿,不仅仅是“童心”,就连云舟观三人,甚至是天堂外围的侍卫们都愣神向着西边看去。
就见西方的天空中一片红色——此时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半轮红日仍在挂在浅紫色的空中,但他们所见的那片红色,却并非日落时分的霞彩,而是……
“着火了!”不远处有一位侍卫喊道。
见那处火光冲天,似是一场不小的火势。曲容握紧了手,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良仪,我们快走!”曲容说道,说完就当先往宫外快步离去。恭良仪自是紧紧跟上,转眼两位女冠的身影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你们都站在外面做什么?”魏南河这时走了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罗珩指着远处天边的火光道:“那里,似乎起火了,火势看样子还不小。”
魏南河顺着罗珩的手指看去,乍一见到,就连瞳孔都紧缩了一下。白月捕捉到了魏南河的这一瞬的变化,他怀疑道:“魏师叔,那个方向会是什么地方?”
魏南河迟疑:“这个……”
虽然魏南河没有回答,白月心中却已有数。那处或许正是他师父去的地方——鬼坊。
“我们进去说。”魏南河道,说完退回了天堂中。
白月与罗珩也跟了进去,不忘拉上看得出神的偶人“童心”,并关上了天堂的大门。
“你们晚上注意点,我要离开一下。”魏南河严肃道。
“我要和你一起去!”白月道,“我背过那里的地图,那里我熟悉。”
“你必须留在这里,这也是你师父的意思。”魏南河道,“我去看下情况,你师父你是知道的,所以不要担心。我快去快回,你们守好这里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