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恩怨断事官 > 宫纱血影(七十六)
    东瑶在太常宫中等待,看到素念在妖狐的蛊惑下,似是轻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然而黑白无常却迟迟没有出现。东瑶焦灼不已,正欲再度摇动铃铛,也发现手中的铃铛竟如幻烟一般渐渐消散......

    片刻之后,那铃铛便在东瑶掌中消失不见。

    怎么会这样!东瑶大惊,这铃铛消失的情形分明像是要从省断之境抽离时的模样。难道......

    东瑶四下看了看,因没有带着幻烟杆无法仔细分辨。但眼下所见之景的确与省断之境中全然不同。可为何铃铛的消失,却又如省断之境。况且眼下细细想来,她这“记辰”未免也太过自得,且从一开始便与先前的省断密不可分。或许并未有时光流转之境,而她不过是进入了另一个省断之境中么?

    一声轻响打断了东瑶的思绪,她回过头去,便见子瑜的生魂躲在屏风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宋浅和素念。

    东瑶走上前去,蹲下身来,看向子瑜道:“你到底还是跟来了。”

    子瑜的眼中写满了惊怯:“浅姐姐怎么了……”他看向东瑶,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我有些怕她……”

    “会好的……”东瑶心里一软,伸手搂住了子瑜安抚着:“你浅姐姐她会好起来的。”

    子瑜揽住东瑶的脖颈,小声道:“能不能别带我走,我要看着浅姐姐好起来。”

    东瑶直起身子,便见子瑜的小脸上挂满泪水,她抬手轻轻拭去,便道:“我答应你。”

    片刻后,素念离开了太常宫。却并未急着离去,而是寻到永宁宫,在屋檐上静待到天边泛出一丝鱼肚白,才悄然离开。

    宋浅第一天入宫,皇上便去用了晚膳,即便之后歇在了永宁宫,但嫔妃们自然还是要嚼嚼舌根的。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出半日,已传到了太后耳中。

    皇上下了早朝,往寿康宫前去请安之时,便听得太后说起了此事。

    “哀家听闻后宫又进了一位新人,皇帝怎么没同哀家说起此事?”太后淡淡笑着,看向容澈。

    明黄龙袍的容澈坐在一旁,从岑息的手中接过茶递给太后:“一下早朝,朕便赶着来向太后禀明,只是没曾想,这消息倒是传得更快些。”

    太后伸手接过茶盏,拨了拨茶盖,却叹了一口气搁在桌上:“你是瞧着哀家老了,不中用了......有什么心里话也不愿同哀家说了......”太后复又长长哀叹了一声:“如今皇帝自个儿拿主意,阖宫却只有哀家被蒙在鼓中。”

    “太后这是哪里话?”容澈赔了笑脸道:“只是此番入宫并非选秀而出,朕只怕太后知晓了,不免又要劳心。”

    但见太后摆摆手,示意左右退避。她这才直起身子,看向容澈道:“皇帝便同哀家说句真心话,皇帝到底是怕哀家劳心,还是怕哀家知道那女子是璟王的侧妃?”

    容澈一惊,但很快面色如常:“原来太后已经知道了......害得朕白白担心一场。”

    看到皇上满不在乎的模样,太后不免惊讶异常:“难道皇上就不觉得有何不妥?璟王薨逝不过一月有余,你便让他的侧妃入宫。这若是传了出去,皇上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么?”

    听到这话,容澈的神色冷肃了些:“那么太后也该知晓,她为侧王妃一事,除了璟王府的人,便只有欣太嫔最清楚。眼下璟王府的人,朕已经打点妥当,至于欣太嫔,一个已死之人,绝不会再说出什么。此事只要太后绝口不提,就不会有人知晓......”

    太后语噎,半晌才微微眯起眼睛道:“皇帝这是在威胁哀家?”

    “太后多虑了。”容澈淡然一笑:“朕知道太后一贯疼朕,断不会因了一个女子而为难于朕。”

    太后眸光一轮,低叹了一声,:“皇帝当真这般喜欢她?”

    容澈端起面前已渐凉的茶,轻抿了一口,眉宇间便显出一丝不明意味的神色来:“这女子之于朕是何等意义,想来太后也不是不知。太后教导朕,要做一个英明的皇帝,可就算朕英明一世,能不能就糊涂这么一回?”

    许是太后不曾见过这般使性子的容澈,沉吟片刻后,便缓缓点了点头道:“既然皇帝都这般说了,哀家又能说什么?”

    “多谢太后......”容澈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继而便起身道:“朕还有些折子要阅......”

    “去吧......”太后点点头,但却又像忽而想起什么一般:“此番皇帝当真要让岳绍将军回朝?”

    “是有这个打算。”容澈转身回应:“不过还要看边关战势是否稳定,毕竟岳将军已年迈,实在不能继续征战。”

    “嗯......”太后轻应:“既然如此,那哀家便多句嘴,岳家的势力也该止步于此了,皇帝应是明白哀家的意思。”

    容澈不置可否,转而离开了寿康宫。

    岑息端了参茶入得殿来,见太后倚在榻上,神色沉郁,便开口问道:“皇上又惹太后生气了?”

    “唉!”太后长叹一声,直起身子:“也不知这脾气像谁......”

    “能像谁?”岑息笑了笑:“自然和太后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脾性。”

    “胡说!”太后嗔怪地看了岑息一眼:“哀家哪似他那般倔强?”

    岑息笑笑:“原以为皇上惹了太后不高兴,可如今看来,皇上来探望太后,太后高兴的紧。”

    然而岑息话语刚落,却见太后面上那方才还有的一丝浅笑竟消逝了踪迹:“岑息,他到底还是在恨着哀家的。”

    “太后......”岑息目光露出哀切,看向座中女子。

    这个在后宫叱咤风云半生的女人,原以为将儿子送上了皇位便可高枕无忧,可孰料,自己失去的,恰恰便是这个最在乎的儿子。

    “哀家为了他,多少血雨腥风都扛过来了。可他却觉得,是哀家害了他。若是不在这皇位上,他便不会失了他的手足兄弟。但是岑息,哀家是知道的啊!他良善,这宫里的人却不会因得他的良善而放过他。他只会被人踩在脚下,渐渐没了声息。哀家......哀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说到这儿,太后摇摇头,有清泪从她脸颊滑落:“罢了罢了,这旧日的事,还有什么好说。如今恨便恨了,既然坐在这龙椅上,那便随了他的心,左不过哀家替他多多料理。”

    “太后费心了。”岑息道。

    “过几日,让那个新入宫的来见过哀家。”

    “是。”

    东瑶在寿康宫听罢了这番话,才循着容澈离去的方向前行。只是容澈并未如方才所言,去勤政殿批阅奏折。而是折转往梅园去了。

    夏日的梅园并无繁花,只是郁郁葱葱的一片青翠。容澈踱步于梅林之中,皱眉沉思。

    “皇上,这个时辰的日头毒着呢......”徐达一边说着,一边吩咐人挪了凉伞过来。

    然而容澈摆摆手,只示意徐达跟着他朝前行去:“九弟的侧妃入宫后,你可曾听到什么风声?”

    “奴才愚笨,不知皇上所指。”徐达忙垂首,低沉应道。

    容澈瞥了他一眼:“旁人不知便也罢了,你在朕面前,就不必来这套......太常宫的贵人是九弟的侧妃,这件事在宫里除了朕,怕是没有谁比你更清楚了。”

    “皇上饶命!”徐达闻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奴才绝不敢多半句嘴、多说一个字!”

    “你这是做什么,朕又没说要将你如何!起来起来!”容澈皱眉,看着徐达战战兢兢起身:“你便如实说来,都听到了些什么!”

    徐达不敢隐瞒,便小声回应:“太常宫是当年先帝赐给舒太嫔的,因得当年舒太嫔去的惨,皇上登记后,这太常宫便没有安置哪位娘娘入主。算起来是同废殿。贵人入宫,居于太常宫,本来无可厚非。这废殿左不过由皇上改个名字,便也妥当了。只是......只是......”徐达犹疑了片刻,还是说出了之后的话:“娘娘们觉得这太常宫怎么说也是舒太嫔住过的地方,虽是没有哪位娘娘愿意搬进去,可又觉得贵人入主太常宫,不太妥当。”

    “不太妥当......”容澈冷笑一声,玩味着徐达语中这四个字:“妥不妥当,难道是由她们说了算?朕便是宠了她又如何?还要看她们的脸色不成?!”

    “皇上息怒......”徐达赶忙劝慰。

    “信不信朕明儿就晋了她的位份!不是不妥当么?若是封了嫔,可妥当了?”

    容澈本是气怒于这后宫之中不厌其烦的争斗,故而说了这番气话。没料想话语刚落,却惊见梅林尽头的芳华殿前,一袭湖蓝裙衫的宋浅正站在那里,神色惊讶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