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一声闷响从门口传来，林淼淼似乎是受到了惊吓，立刻转过头去看是谁。
“你！你……你把他们……都杀了？！”
等到林淼淼看清楚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是谁，她顿时间有了一种羞愧的感觉。
“老师……”
林淼淼嗫嚅着喊出一个称呼，却也只是喊了这么一声。
她从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她的导师看见她杀人的时候，她要怎么办。
然而这一天居然也真的到来了，可她却也是真的没了主意。
被誉为天才的她，现在成为了一个杀人犯，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可她私心里还是不愿意让导师知道，毕竟他年纪大了，不一定能够承受得起这样的事情。
一个学心理的人，却得了心理病，这大概是她的导师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哎！”导师重重地应了一声，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地板上的鲜血在流淌，这样的场景就一如两年前一样，竟让林淼淼有些怀念。
面对导师，林淼淼的心里更多的是一种胆怯，原以为，这一切都不会被人知道的。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谁也没有先动。
许久，导师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小淼，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面对这个敬爱的老师，林淼淼一时间竟不知要作何反应才好。
“老师，请问您……是不是都已经知道了？”
林淼淼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先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她想知道，她身边的人，对她了解多少。
两年前她重新回到了学校，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对待她都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林淼淼觉得，秦凯和许博彦绝对不会让他们所有人都在一种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她相处。
如果说为了保密，但是同时也要保证安全性的话，最有可能知道的人，也就是她的导师了。
“知道了，知道了，两年前就知道了！”导师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兀地变得沉重，“这两年都没有什么事情，我还以为……哎！是我老了，这么多的事情都没有考虑到……”
听着导师的话，林淼淼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
看到她杀了人，导师没有在第一时间指责她，反而更像是在责怪自己的疏忽，言语之中还有那种痛心疾首的感觉。
她错了？
林淼淼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她就选错了？
不，不！她没有错！
“那……老师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林淼淼更像从别人的身上听到答案。
自己的视角永远是狭窄的，或许从别人的角度，能够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导师伸手抹了一把脸，轻声说道：“淼淼，你也是清楚的，我也就不瞒着你，直接说了。第二人格现在已经开始侵蚀你的主体人格了，她开始试图把你整合，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但也不算坏。淼淼，你还有机会。”
林淼淼苦笑着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确实，导师说的都是对的，这些她也早就知道了，只是自己并不愿意承认而已。
她似乎能够猜到导师的内心，那种感受可能是她一辈子都体会不了的。
而这种痛，是她造成的。
“老师，您恨我吗？”林淼淼的嘴角在笑，可是眼神却好像要哭出来一样，“我把你最得意的学生毁了，甚至可以说是把你大半生的成就都毁了，您恨我吗？”
林淼淼突然觉得，她其实是希望导师说恨她的，或许只有这样，她的内心才能轻松一些。
导师向林淼淼走了过来，眼神之中满是慈爱：“傻孩子……”导师伸手擦拭着林淼淼脸上的血迹，伸手拿下了她手里的刀，“我不恨你啊……你就算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淼，你也仍旧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啊……”
不知怎的，林淼淼突然很想哭，直到现在，她的导师也还在说着不怪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
林淼淼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却只剩下哽咽声。
导师什么话也没有说，默默地拿出自己的手帕，擦去了匕首上的指纹，然后又仔仔细细地给林淼淼把脸擦干净了，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才停手。
“不哭了，小淼啊，你哭的样子，不好看！”导师的眼圈也开始泛红，“小淼，你还有机会的，走吧，走的远远的，这里啊，老师给你处理！小心点脚下，别留下什么痕迹了。”
听着导师的话，林淼淼突然就知道了他想干些什么。
“不行……老师，您报警抓我吧……我……我不配做您的学生……”
这位导师带过的学生无数，一生廉洁，面对的诱惑也是无数，可是他从未逾越。
而偏偏这一次，他主动提出让林淼淼离开现场，看来是已经做好了要替林淼淼担下这件事情的准备。
“老师。”一眨眼间，林淼淼的身体就换了一个主人，“很抱歉。”
导师看着面前的人，知道她是谁。
“我认识你，林袅袅对吧？”导师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小淼是个好孩子，别害她。行了，带她走吧。这里总要有个人收拾烂摊子的。”
林袅袅摇了摇头，对导师说：“导师请您离开吧，我保证，淼淼不会有事的。这里的监控我已经提前破坏了，现场不会留下关于我的任何信息。至于您的交代……”林袅袅突然笑了一下，“老师，您知道的，我也是一个独立的人格，我也有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但我向您保证，淼淼不会有生命危险，也不会背负污点。”
这已经是林袅袅能够做出的最大保障了，或许正是因为面前的人是林淼淼的导师，所以她才会这样说，这位老师也确实是不容易。
林袅袅本性不恶，只是她就像是一个初生的孩子一样，在面对这个花花世界的时候，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诱惑而动心，久而久之，她也就有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
确实，她是用言语在这两年之内同化了林淼淼的思想，但林袅袅也是因为有所顾忌才会这样做。
如果有一天，林淼淼选择了用极端的办法让她离开，那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她必须占据主动权！
而这两年的安宁，就是她做出的最大让步。
原本以为导师会就这样答应她，可是倒是却沉重地摇了摇头。
“袅袅啊，这偌大的学校，人多耳杂，而小淼又是在这个学校里面最具争议的人，只要出了什么事情，所有的舆论都会压在小淼的身上，她承受不起啊！！”
导师很直接地说出了问题的所在。
这两年内，林淼淼所遭受的舆论和非议并不少，一重一重的滔天巨浪向她压了过来，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这么容易被林袅袅同化的原因。
“你们都不用担心我，老师我好歹也是个重要人物，进去了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还有人供吃供喝，甚至可以说是要什么有什么。”导师笑了两声，“我这个老头子啊，也算是有了个养老的地方了。”
林袅袅愣了愣，最终还是迈不开步子。
“还不走等什么呀？！等着别人来抓你啊！”
林袅袅最终还是深深地鞠了三个躬，然后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啊！”
导师又补了一句。
林淼淼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就算他真进了精神病院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出来，这是他唯一的牵挂！
大半辈子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女亲人，林淼淼就是他唯一的一个牵挂。
林袅袅根本不敢转过身去看导师的眼睛，她怕她一看就会泄了劲。
“我会的。”
林袅袅说完这一句话就关上了房间的房门，门里门外，两个世界。
林袅袅也是人，她也会因为一些事情而感觉到难过，更何况她和林淼淼本身就拥有同一段记忆，在碰到林淼淼觉得重要的人的时候，她也会不自觉地用心。
这位老师也在林淼淼的身上花费了太多的心血，想要培养这样优秀的一个学生并不容易。
林袅袅偶尔也会觉得，她的出现，可能也让那个老师看见了心理学的新境界，但是这样的事情出现在他最得意的学生身上，这无疑是个打击。
可这一切都不是他们能够控制得了的。
“抱歉啊……替你自作主张了……”林袅袅就好像是在喃喃自语一样，“不过你放心好了，老师他不会有事的……因为他们还需要他……”
听不见那人的回答，林袅袅知道，她心里现在也很难受。
“要难过，也不是现在。”林袅袅继续说道：“等你登上了犯罪心理学的巅峰的时候，再难过吧。”
脚步声轻踏，呼吸间，出现的便是林淼淼了。
刚才林袅袅的话她都听见了，可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细细思量。
前进的方向再一次模糊，这一次是她敬爱的老师，下一次又会是谁？
这一条路，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许久，她轻笑一声。
“是啊，现在还不是难过的时候。”
终有一天，我会登上犯罪心理学的巅峰，老师，您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