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慕乐萱瞅了瞅门口守着的婆子,转身像后花园走去。
慕家财大气粗,即使是嫣红院这样不起眼的院落,也是有前后院的,后院还有个袖珍花园。
一个熟悉的较小身影在芍药花从中拔草掐枝,忙活的不亦乐乎。
嗯,还挺沉得住气的,好感度+1。
“小鱼。”
听见有人唤她,小鱼扭头看到来人,不由面上一喜。赶紧站起来,欠身行礼,“小姐来了。”
慕乐萱笑眯眯地冲她招手,“小鱼过来。”
小鱼唉了一声,像只大眼鸟一样欢快地跑过去,“小姐有什么吩咐。”
“现在你能出去活动吗?”
“能的,小姐。就算不许人走动,但园子里那些粗活还是要有人做的,怎可能真的不让走动。小姐可是又让奴婢去打听什么?”
小嘴噼里啪啦的一脸机灵样,慕乐萱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真聪明。”
小鱼被摸的心中一颤悠,心底某个地方倏然淌过一道暖流,她的眼睛倏然睁的更大了。
这猛然变大的眼睛,吓得慕乐萱触电似的收回手,“那个……我想让你去打听打听,园子里有没有什么谣言什么的。”
有一次她去墨沁轩,隐隐约约听到有下人议论水鬼复仇什么的,说不准也是一条线索。
小鱼眼神缠绵地看了看那只手,“是,奴婢这就去。”
“去吧,赶紧去吧。”
小鱼又瞧了慕乐萱的手一眼,欢快地跑了。
慕乐萱举起自己的右手放在眼前——难道她的手这么迷人吗?
宁氏自昨日听到二房双胞胎夭折的消息,惊的不知怎样才好。后来又听闻儿子发现端倪,最后证实两个孩子是为人所害,便更坐立难安了。
若是夭折也没什么,但要是被人害了,那还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浪,牵连多少人。还好,这会二弟主张自查,而不报官。
如此正和宁玉馨的想法一致,能不惊动官府还是不要惊动。她不想外面传慕家更多的风言风语。
“娘。”
慕青杉穿着一套素净朴素的白衫,脸色不甚好,难掩淡淡的黑眼圈。昨晚从凉房回来,便赶到宁氏那里叙说详情了,少不得又和宁氏商议一回。后来慕子良又来了,双人商议事情,慕青杉就在东院睡了,只睡了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你看你,起的这么早做什么,这里的事还用不到你。”
慕青杉打了个哈欠,“娘一夜未睡,我哪有什么心情睡觉。再说许多事情还未解决,等解决了再睡不迟。”
清如斋的下人已经都各自关起来了,只等着宁氏等人去问话。
“哪里睡得着,吓都吓死了。慕家进来不太平,等处理玩这些事,一定要去法华寺里上上香。”
“嗯,是该上上香。”
慕府确实不太平,很不太平。
说话间,丫鬟已经摆好了饭。母子俩坐下用饭,吃完饭便打算去审问那几个老仆。
刚吃了没两口,秦嬷嬷神色慌张地疾步进来,差点连礼都忘了行。
“大、大夫人,不好了!又死人了!”
当啷一声,宁玉馨手中的粥碗掉落到桌上,几乎带着哭腔道:“又谁死了?”
清如斋。
慕青杉在不足六十见方的房子了查看了许久。就在这间一览无余的房间,昨天又死了一个人。
昨天事情一出,清如斋所有的人便都被禁足了。秦嬷嬷命她们再各自的房间呆着,等着第二天审问。
本来也就差一两个时辰便天亮了,谁知早晨便有人发现安姨娘的奶娘田氏上吊死了。
房间里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田氏的脖颈上只有一道勒痕,不是被勒死后再吊上房梁的。
但也不能就此排除他杀,还需要进一步尸检。
没法把专业的慕乐萱弄来,慕青杉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他把咋咋呼呼的宁氏撵出去,自己将田氏的尸身,好好地检查一番。
宁氏面对禁闭的门扉,气呼呼道:“这什么孩子,怎么对尸体这么感兴趣!”
赖嬷嬷道:“夫人,难道你不觉得青哥儿像大舅爷吗?你还记得,咱们大舅爷二十岁那年做推官那年,便破了南亭大案,名震渭城。他也是对尸首特别感兴趣,你还因此不愿跟他亲近呢。”
谁愿意跟一个成天一身尸首味的人亲近呐。
“那怎么一样,我大哥从小跟活驴一样身强体健。青哥儿可从小就是病秧子,那死人是什么好东西,肯定对身体不好。”
宁氏拍拍门框,“青哥儿你别闹,赶紧出来!”
慕青杉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鼓捣尸体。
慕子良匆匆赶过来,“大嫂怎么了?”
“你大侄子疯了,把我们都撵出来,把自己和尸体关在一起,气死个人!”宁玉馨道。
“大嫂稍安勿躁,想是青哥儿发现了什么也未可知。他舅舅可是渭城刑案第一人,他的外甥肯定也有这方面天赋。”
话刚落地,门突然开了。
慕青杉盯着二人,沉声道:“田氏是死于他杀,报官吧。”
慕子良骤然心头一紧,一种巨大的恐惧笼在他头顶,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夕水街,醉仙居。
醉仙楼是渭城有名的酒家,店中最出名的要数其百年字号的地窖酒——仙人醉。酒如其名,说是能把仙人喝醉。
慕长松素来好酒,每次回城必定会来到这里痛饮一回,今日自然也不例外。非要拉着由掌柜进去一起喝。
由掌柜愁的邹着一张老脸,“大少爷,休要胡闹。家里出了那样大的事,还是赶紧回去为妙,要不然你让二老爷大夫人都怎么想?再说你早上不是刚喝过吗?”
慕长松打了个酒嗝,“呵——与我何干,那两个崽子我见都没见过,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相干。”
酒壮怂人胆,脑子被酒精麻痹了,什么话都敢说了。
由掌柜急得直跺脚,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哎哟,我的祖宗,这话可不敢乱说是……”
慕长松推开他的手,晃晃悠悠进了酒家。小二急忙堆着满脸的笑意迎上来,“慕大少爷,许久不见啊。”
“猴崽子,快给你爷爷腾个雅间,再叫个唱曲儿的姑娘。”
小二看了看由掌柜,见他摆摆手,方道:“好咧,您常去的雅间正空着,您随小的来。”小二伸扶着他往楼上走。
由掌柜无法,只得上去看着他,怕他再闹出事来。
曾大头驾着驴车,行至醉仙居的后门,下车拍了几下门。须臾,一个络腮胡子把门打开了,“还不快进来,等你许久了,耽搁了我们的生意,可有你好看的。”
曾大头赔笑道:“今天慕府有趟差事,耽搁了些时辰。”
“原来光顾的大户啊。”
“刘哥休要打趣我了,不过是想挣多点银子,多喝两口仙人醉罢了。”
曾大头笑着把驴车赶进去,再帮刘大林子把烧炭搬进仓库里。
刘大林进房里取来一个荷包,从中取出一个银锭子,“呐,这是这个月的,整五两。”
曾大头伸手接了,放到自己地荷包里,笑道:“馋了我半个月了,终于能喝上了。”
“你啊多早晚得死在这酒上。”
曾大头晃晃荷包,“做回神仙,死又何妨?”说着走出门,又回头道:“我这驴车先放你这里。”
“去,去吧,怎地不喝死你呢!”刘大林笑骂道。
曾大头美滋滋地绕到前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醉仙居的小二认得曾大头,知晓他这肯定是又得了几个钱,过来过过酒瘾了。
“又有钱了?”
“嘿嘿,给爷来二两中等仙人醉。”曾大头搂着小二的脖子,小声道:“给哥找个安静的地方。”
“就你那几个钱,还想坐雅间不成?”虽是如此说着,但还是把他引到二楼的一处临窗位置,“你还是坐在老地方,这会儿还没人、喝完赶紧走,可别赖着不走。”
曾大头一屁股坐下,“闲话少说,快给我拿酒,小菜捡那不要钱的,多给我拿几碟子。”
小二摇摇头,“小的这就去,大爷慢等——”
曾大头这人虽然愿意占些小便宜,但人真心不错,有忙必帮,人仗义的很。就是没事爱正两口,别的没说的。
酒菜上来,曾大头开始享受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这时离他很近的包厢传来柔美的琵琶声,他浑浊的眼睛中目光微闪,旋即露出满足的笑意:“谁说有钱才能听曲的?”
正摇头晃脑地跟着琵琶曲哼曲儿,忽而弹琵琶曲包厢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个满面愁容的矮胖男人。
曾大头忽地站起来,小跑过去,点头哈腰道:“由掌柜!”
由掌柜一怔,脸色微微一变,他淡笑道:“原来是你啊,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的今日送完烧炭领了工钱,来这里吃两口酒。”曾大头往门里瞧了瞧,只瞧见歌女的后脑勺和一双华美的靴子。
“由掌柜要是不嫌弃,随小的去那边坐坐罢。上回多亏了您的美言才有了我现在的差事,小的还没有机会感谢你呢。”
由掌柜回头看了一眼,叹道:“也罢,便随你坐坐吧。”
“由掌柜,这边请——”
慕府
慕子良使人去报官的时候,宁玉海正在渭河北岸视察堤坝修建工程。
听闻慕府再次有人被杀,心中骇然。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嫌犯在妹妹的家中兴风作浪,连婴孩而都不放过,实在猖狂!
他将工作占交于黄通判,快马加鞭往慕府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