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氏看着丈有些发福但依旧难掩英俊的脸庞,心里满是欢喜。
这个丈夫是她自己相中的,连仙桥惊鸿一瞥,惊艳了她整个人生。为了嫁给慕子良她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好在他不是嫡长子,不然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这个商家女的。
一切心思都是值得的,富家贵公子中他算顶好得了。虽然沾花惹草免不了,但都是小毛病,哪个男人不偷腥呢。就算她生不出儿子,以慕家的家风也不会因此休了她。
她的堂姐嫁给临城的太守之子,两三年就被折磨死了。侯家是商户,没能耐跟官家争长短,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堂姐白白送了性命。
她的情况已经好上许多,她一定会守好她在侯家的地位,为了女儿也为了自己。谁都别想挡了她的路。
慕子良略吃了几口,搁下筷子,“乐萱她们……怎么样了?”
侯氏夹菜的动作一顿,“都怪我看到二爷高兴地过了头,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青哥儿生死为卜,又有人亲眼看到乐萱将青哥儿推下湖,大嫂急怒之下便把乐萱关到的祠堂。”
看着慕子良的脸色,她继续道:“大嫂当时那个样子,妾身也没法阻止,二爷莫怪。”
慕子良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这事你夹在中间更加为难。”
“谢二爷理解。”
慕子良放下筷子,笑道:“老夫老妻了,说什么谢。我三天两头往矿里跑,这个家你辛苦操持了。”
“二爷这是什么话,这是妾身应该做的。”侯氏喜滋滋给他添了一杯酒,“那乐萱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吧。”
说罢,将酒盅的酒饮尽。
翌日,阳光灿烂。
狗跃轩坐在蒲团上托腮沉思,不知不觉叹了一声又一声。
柳轻珊在哪,是不是跟他一样出事了,还是只有他自己倒霉的穿越了?
要是那天不跟柳轻珊计较就好了,哪怕冷落她几天多好,非上赶着吵什么架。
作死啊。
脑子里正胡思乱想,门外一阵嘈杂声,听那看门婆子的谄媚的语气,像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她赶紧坐直身体,把裙子摆摆好。做完这些动作,祠堂的门开了。
阳光争先恐后地扑进堂内,狗跃轩不由抬手挡住眼睛,从指缝看到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娘们直着腰走进来,后面跟着几个仆妇丫鬟。
逆着光看不清来人的长相,直到走近了才看清楚面前的婆子长得好像一个穿着女装的男人。
“四小姐,老爷有请,请移步德荣堂。”
声音沙哑,整个人看起来更像男人了。
迅速搜索记忆,这个像男人一样的妇人是慕家的老人了,是许家的家生奴。曾经是老夫人的大丫鬟,现如今做了管事嬷嬷,在府中颇具地位。
狗跃轩做出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眼泪汪汪地说:“秦嬷嬷,是不是我爹回来了?”
秦嬷嬷并不回答,而是打量了她一番,然后邹着眉道:“快给四小姐换衣梳洗,这样子也不怕冲撞了长辈。”
两个丫鬟道了声是,不待狗跃轩说话便把他扶走了。然后她就像一个木偶一样,被两个小丫从头到尾捯饬一番,接着脚不沾地的被扶着穿长廊过花墙,最后到了一个比较大的院子。
绕过影壁,看到一个简单整洁不失大气的古代院舍。
不容她多想,小丫鬟扶着她进了大堂。
她学着记忆里的感觉,瑟瑟地抬眼迅速看了一圈,头赶紧垂下来,开始抹眼泪。
慕子良果然回来了,小命保住了。
侯氏掩饰不住脸上的不耐,“你哭什么,还不拜见长辈。”
拜见,怎么拜?要跪的意思吗?
好像应该这样。
哼,老子家那边的跪拜礼是跪死人的,跪就跪。
狗跃轩一咬牙扑通跪下,一边哭唧唧,一边道:“乐萱拜见大伯母、爹爹……”说到‘爹爹’的时候,他弱弱抬头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坐在右侧首位的男人,“……还有母亲。”
说着俯身行了个叩头礼,随即直起身子,“乐萱不孝……不知道三哥身子怎么样了?”
坐在正位的美貌妇人脸色不大好看,狗跃轩都能感受到她头顶盘旋的阵阵怨气,过了一会儿宁夫人才沉沉说道:“你三哥总算捡回一条命来。”
狗跃轩像松了口气一般,腰一松,歪坐到地上(实际上是腿麻了),“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不然我只有一死才能赎罪了。”
看她这样,宁夫人的心底舒服一点。不过她还是要搞清楚到底是不是她推儿子下水的,若真的是她干的,她一定让慕乐萱无声无息地消失掉。
她还未开口,慕子良说道:“乐萱爹问你——”
狗跃轩转头看向这个白面中年人,“爹您说。”
对上女儿的目光,慕子良不由一怔,他觉得这个女儿的眼神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难道是被吓坏了?
“爹问你,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你把你三哥推到湖里的?”
狗跃轩摇头如拨浪鼓,“真的不是女儿干的,女儿发誓——若是女儿所为,女儿必遭五雷轰顶,百毒侵身之害,终身疾病缠身,死后挫骨扬灰,魂灵将坠入黄泉不得脱生!”
这是当初和柳轻珊一开始谈恋爱的时候经常发的毒誓,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够不够毒?
侯氏嗤声:“发毒誓有什么用,关键是你要说清楚这事到底怎么回事。有人亲眼所见,你又如何说?”
慕子良淡淡瞥了一眼侯氏,温温和和地跟宁夫人道:“大嫂,既然青哥儿醒了,就让青哥儿自己说吧。下人的话听听也就罢了,到底作不得真。”
侯氏攥了攥手中的帕子,立在身边的红柚偷偷拽了拽她的袖子——这个时候不能和老爷对着干。
侯氏再心里叹了一声,不甘心接口道:“对啊,青哥儿不是醒了吗,大嫂你没问问?”
宁夫人看向一边紫檀木雕画屏风,道:“翠丫,请少爷。”
翠丫应了一声,绕到屏风后面。
少顷一声咳嗽声响起,接着一个孱弱俊美的少年由丫鬟搀扶着走出屏风,没走两步路又掩口咳了两声。
这便是大房的三少爷慕青杉了,原来他一直在屏风后静静听着。
慕青杉的眼神掠过众人,拱手向三人行礼后坐在宁夫人下手处。
狗跃轩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嗯,和记忆中的娘炮长的差不多。他发现这人一出场,周围丫鬟婆子的眼神都变了,有的更是小脸红扑扑的。
他们那个时代流行娘炮,穿过来还流行娘炮,国人上下五千年都是审美扭曲。
狗跃轩在心里甩甩头,现在重要的是这小子到底会不会整死慕乐萱。
宁夫人笑道:“二弟莫怪,孩子今早刚刚醒来,还没缓过来,问他也说记不大清了。我便让他先听听乐萱如何说,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对此宁夫人也很无奈。今天早上儿子醒过来本来是件天大的好事,可是再一交谈发现不对劲儿了。
儿子的眼神不对劲,说话不对劲,连行为举止都不对劲,从里到外透着慌张和焦心。问他什么也问不出来,一看就是没缓过来。
慕子良看了看脸色依旧苍白的侄子,“你身上可大好了?”
慕青杉点点头,“好多了,多谢二叔关心。”
侯氏直接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可真退烧了,你不知道,这两日可把婶子急坏了。”他抬头对宁氏笑道:“嫂子你可算熬过来了。”
“可不是么。”
“青杉不孝,让你们操心了。”
侯氏搂住他的肩膀紧了紧,“好了就好。你若是不好,我们还可,老夫人第一个没法活了。”
“好了闲话以后再叙。”慕子良目光炯炯看着侄子,“你可想起来什么了,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慕青杉眸色一变,眼神变得迷茫起来,“说实话,我真的和五妹一样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我在碧水阁钓鱼,正好碰到五妹来采莲藕,后来去我请她喝茶……后来的事情我不记得了,可能是灌水灌坏了脑子。”
宁夫人白了他一眼,皱眉道:“别胡说。”
狗跃轩听这话不知道是喜是忧,总算没一口咬定他是杀人凶手,这就给了他喘息的机会。不管是听他们的意思还是记忆里,那个老夫人把慕青杉当成命根子,这事不解决等老夫人回来了她还是难逃一劫。
他哇一声哭了,以极快的速度扑过去,抱着慕青杉的腿痛哭:“三哥你没事了,可吓死我了……嘤嘤嘤……”
众人:“……”
狗跃轩扬起小脸,委屈道:“他们都说是我把三哥推倒湖里的……我没有啊,你知道的,我没有没有啊……三哥你一定要帮我说清楚,不然以后你让妹妹以后怎么在这个家立足啊……”
咦,这慕青杉的眼神怎么有点熟悉呢,还有这扭曲的表情……
“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侯氏扯了两下没扯动,“还不过来拉走她!”
两个仆妇慌忙上来使出牛劲才把牛皮糖一样的五小姐拉走,两个人累了一身的汗。
宁夫人看了看儿子好像没被搓磨死,“二弟,二弟妹,你们这闺女的规矩到底学没学起来?你们就不怕丢了慕家的脸面?”
慕子良正了正身子,“大嫂教训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