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之时，天寒地凉，灰蒙蒙的天空笼罩了大地，世界都变得晦暗不明。
沈人间望着一汪静水的湖面，看寒气缭缭，不知不觉间，就连睫毛上都沾染了雾气，眼眶温热。
“妈妈妈妈，你看下雪啦！”即使冬天的公园并没有郁郁匆匆的嫩绿，小女孩依然和自己的妈妈玩的很开心。
“啊，真的呢！我们家初雪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喔。冬天的第一场雪。”妇女温柔给小女孩拢紧了衣服和围巾，蹲下去和女儿一起看从天而降的轻盈雪花。
“妈妈，雪花好漂亮呀！初雪也想变成雪花。”稚嫩的声音里满是童真。
“我们初雪已经是雪花了啊，你看，你的衣服是不是和雪花一样白呢？”
“哇！真的呀！真的呀！初雪变成雪花啦！”小女孩看着自己纯白的羽绒服高兴地蹦哒起来。
“爸爸还在家等我们呢那，我们要不要回家？”妇女的眼里满是宠溺的爱。
“要啊！要啊！初雪可想爸爸了！”一听到爸爸两个字，小女孩儿的眼睛都亮了，可是仿佛又想起什么，目光黯淡了下去：“可是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才能从相片上走下来啊？出现在许了好多次愿，可是爸爸都两年没有从上面下来了。”
沈人间看见妇女眼里极力隐忍的热泪，强颜欢笑道：“初雪乖，只要初雪不停地许愿不停地许愿，爸爸听到了就会回来的。”
“真的吗？”小女孩的眼里再次泛起了光亮。
“真的。”妇女坚定道。
“那妈妈，我们回家吧，爸爸一个人在照片上冷。”
“好。”
天地间，母女俩的背影好似是灰暗色调里唯一的一道亮丽线。
雪花飘飘忽忽的落下，落在了沈人间的发上，落在了他的大衣领子上，更落在了他的袖间。
“先生，此处如此寒冷，为何不去和我喝一杯咖啡呢？”一把花色伞撑到了沈人间的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女声。
沈人间一震，很久没听到的声音了。
“怎么？先生不愿意？”女生坐到沈人间旁边，声音里略带撒娇。
沈人间转头看向她，一头茶色的大波浪卷发，脸上的妆容精致，眉眼间总是带着自信的笑意，傲人的气质吸睛。
“我回来了，人间。”那女生带着墨色的美瞳，对着沈人间甜甜的笑。
“嗯。钟娅，欢迎回来。”沈人间感觉眼前的人是那么陌生，不过时隔三年，竟感觉一晃十几年。
钟娅见沈人间兴致不高，也没有生气，继续笑着邀请道：“都三年没见了，你都不想我，我可是想死你了哦，走吧，老地方，‘伶汀咖啡馆’。”
一片片雪花融入了湖水中不见踪迹，不知道人的一生是不是也和这入水的雪花一样，一旦触到了大地，就连存在的痕迹都被融合不见了。
“我今天想先回去休息，改天吧，改天我请你为你接风。”沈人间说完拿起旁边的手套就离开了。
剩下钟娅一人在风雪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是不是错过一次，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呢？
心在寒风中冻僵了，钟娅在原地愣了好久。
终于，在钟娅几次的盛情邀请下，沈人间提出十二月三十那天去“伶汀咖啡馆”。
很快，时间就到了，两人就窗对坐，窗外的大路上，下了多天的雪花依旧飘着。
“很多事情，我都听王叔说了。”钟娅开口打破了沉默。
沈人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用勺子搅动着咖啡。
“那个叫孟南柯的女孩，她的尸体现在怎么样了？”钟娅小心翼翼的探问。
她在美国本就和那人待的不如意，早就想回国找沈人间了，奈何一直想不到理由，突兀的回国也很尴尬，这次王阴阳倒是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借口。
“福利院院长带回去了。”沈人间并不惊讶王阴阳会和她说什么，毕竟以前，王阴阳可是把她当女儿一样疼爱的。
“人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一生当中，总会遇到许许多多的过，无论我们做到什么地步，她们终究是过，强留不了的。”
沈人间喝了一口咖啡，没有加糖，也没有加牛奶，苦涩不已。
事情都过去大半个月了，转眼已经接近元旦，新年就要来了。
“新年新开始。”钟娅尝试再一次劝说。
“怎么回来了？”沈人间问。
钟娅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她掩饰下去了。
“也没什么，就是想回来发展了，刚好听王叔说你最近心情不好，我就买了机票。”
沈人间点了下头，表示明白了。
“人间，真的不要我帮忙吗？”钟娅有些担心，听说那个季雨辰家里有钱有势，还是很有些能力的，在这个势力的社会里，他继续打压沈人间的话，很快沈人间就会职位不保并且会成为舆论的众矢之的的。
“没事，新年新开始。”沈人间给了钟娅一个宽慰的笑。
那天季雨辰去警察局闹事之后，就找他老爸找到警察局局长一直指责沈人间失职并且是杀害孟南柯的共犯。
局长对沈人间还是念一些旧情的。二十多年前，局长和沈人间的父母曾都是刑事组的好同事，不过因为沈人间的父母在一次重大事件里殉职了，而局长是刑事组唯一一个幸存的人，并且后来升为局长后，对同样想当好警察的沈人间很是关注提拔。
可奈何季家大业大势大，在这个靠钱说话的社会里，有很多事情，他确实也很无能为力。
舆论那边也早已被季家收买好了，现在一刷新闻微博，热搜必是“年轻有为警察害死大一女学生”这一条。
沈人间也因此被停职了大半个月了。现在也不轻易出门，毕竟人肉搜索什么的还是要注意一下。
“可是这事情现在闹这么大……”钟娅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沈人间打断了。
“你已经为我做过努力了，效果怎么样你也很清楚，没事的，死不了人。”沈人间压了压针织鸭舌帽，继续望着那飘飘洒洒的雪花。
钟娅张了好几次嘴不知道说什么，她也是个知名记者博主，也为沈人间这事发文平反了好几次，却不想，被人骂的一团糟不说，她的公司警告她如果她再这样做，她的工作就会不保。
“钟娅，谢谢你，就像你说的，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沈人间说着便开始收拾东西。
钟娅也听明白了，沈人间是不会吃回头草的。可是她输给一个死去的大一学生是什么情况？！真是不甘心！她怎么可能认输呢？她钟娅是这种轻易会认输的人吗？！
“我和孟南柯也不是王叔和你说的那样，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朋友，她身上有很多我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才会很感兴趣。”沈人间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下。
“我情绪不好是因为别的事情。现在，我不想关于感情的事情。”
沈人间说着就站了起来：“说好给你接风的，这顿我请。”
待沈人间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转角时，钟娅的思绪还停留在沈人间后面的几句话里。
那意思是，他并不是不吃回头草，他只是现在不想想关于感情的事情，而他和孟南柯也没什么是吗？
所以，他们两个还是有可能的对吗？！
钟娅为这个消息一阵欣喜，太好了！
“老板，给我一杯红枣奶茶。”法裳路过一家路边的奶茶店的时候，突然想喝点什么。
“给。”老板热情的把奶茶递过去。
法裳拿出钱包，刚准备拿钱，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糟了！肯定是她刚刚去书店买书的时候用完了。
法裳有些尴尬，这种情况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僵在了原地。
“红枣奶茶的钱。”沈人间把钱递给老板，看了眼法裳，只好便离开了。
“那个……”法裳想道谢，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先叫住沈人间。
“怎么了？”沈人间转身。
“下次还你。”法裳憋了半天才憋出这句话。
“不用了。”
“那个……”法裳跟上了沈人间的脚步：“你，有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
“什么意思？”沈人间不解。
“没什么。”法裳见沈人间一脸茫然，心想大慨是自己多心了吧。
“嗯。”法裳不说，沈人间自然不会去问。
之后两人便分开了。
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吧，怎么可能呢？她怎么可能会遇到这么多不可能的事情呢！孟南柯也好，沈人间也罢，希望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吧。
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到底在哪里，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为什么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雨辰，你会不会做的太过了？”程弋阳边玩着电脑边问道。
“哪里过分了？小南柯那是一条人命！难道就这样算了？！凭什么啊！谁为她喊冤啊！”一提到这事他就来气，小南柯明明不可能死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怎么可能就死了呢？！
不行，他找个时间一定要去找那个死不要脸的问一下！说干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