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病房内死一般的沉寂。
受伤的工人们瞪圆眼睛,嘴巴张的老大,面面相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没听错吧。
方总刚才说治疗费用全包,伤好了还能继续上班,不追究责任?
“方总,您说的都是真话?”有人发问。
“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唾沫就是钉,我当着这么多管理层的人把话放这,伤好之后只要你们愿意继续跟着我干,那我就愿意接受,如果大家不想在我那干,我会按照国家标准给大家赔偿,决不食言!
你们当中有人也知道我,我方亭序的家就在上水村,祖坟也在后山上,我要是说话不算数,你直接去刨我祖坟。”
这话铿锵有力,不少汉子的眼圈逐渐发红。
慢慢的。
“呜呜呜……”有伤员的妻子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像是传染一样,在场的女性全都低声呜咽起来。
得知自己丈夫受伤住院那一刻,她们感觉天都要塌了,刚才还觉得会被开除,更感觉生活没了盼头,如山一般压的她们喘不过气,整个人仿佛掉进了地狱。
可眨眼间就有人散发着光芒把他们从地狱里捞出来。
这种感觉奇妙而幸福。
“噗通!”
那个拜托方亭序救自己女儿的男人直接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嘶吼道:“方总,我谢谢你了,我谢谢您救了我闺女,还给我钱治病,我代表我全家都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以后我王有贵一定跟着您好好干,哪怕累死我也心甘情愿!”
“方总,我也一定好好跟着您干!”
“还有我,方总您是个好人啊!”
“方总,您真是活菩萨啊!”
……
十几号人感恩戴德,双手合十,泪流满面。
见此情形,董映秋和其他管理人员也感觉嗓子有点堵得慌。
默默走过去把手上的礼物分发给大家,低声安慰。
见众人的情绪稳定下来,招手叫老吴和李建来到病房门外。
“方总,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您处理我吧。”老吴不敢抬头直面方亭序,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方亭序没有立即说话,顿了几秒后才开口道:“在生产问题上厂里早就有过交代,必须要听从我的命令,你却不向我报告擅自做主,身为第二车间负责人,我当然要处理你,当然,整件事情不只是你,其他人我也会一并处理。”
“方总我也做得不对。”李建赶紧表示。
方亭序瞥了他一眼,思绪后道:“这件事结束,你们两个去车间当一线工人,所有的工资福利全都按标准下调,该发的奖金也全都扣除,作为伤员的治疗费用。”
老吴一听,抬头看了过来。
“怎么?不服气?”
“不不不,我服,我当然服,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太感谢了。”
老吴还以为自己这次一定会被直接开除,没想到还能当工人,自然欣喜过望。
这年头能有份工作已经很不容易,而且加工厂的工资也不低,即便是当工人也能养家糊口。
“在此之前,你要做好登记,把伤员按照受伤标准统计下来,方便治疗康复费用的发放条件,一定要公平公正公开,站好你最后一班岗,有问题吗?”
“没有。”
方亭序一甩头,老吴知趣退下,只剩李建独自面对方亭序。
看着前世这位在商界叱咤的“李阎王”,方亭序久久未语,凝重的眼神让李建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泥潭,浑身难受。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开口时,方亭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这是最后一次,别把你那点小聪明用在我身上,也别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你是个聪明人,这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知道了吗?”
“知道了方总,是我太贪。”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回去吧。”
李建耷拉脑袋回到病房,方亭序眯眼看着他的背影。
在他身上,方亭序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一股浓烈的不甘。
这家伙贪的是左右逢源,既想在自己手下干事,又不想得罪董映秋,两面讨好不断给自己找好处。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发生了爆炸,那他确实能够在夹缝中生活的有滋有味。
可天下哪有这么好的美事!
自古以来,骑墙派都没有好下场。
等董映秋出来想和方亭序承认错误,却发现方亭序已经离开了医院,只好按下心思开始接下来的收尾工作。
工厂发生爆炸,十几个人受伤,这种事情无论放在哪个年代都是一件大事,想捂自然困难,更何况方亭序也没想干那种事,事业要想走的顺利,那每一步就必须走的踏实。
在方亭序的指示下,董映秋第一时间便和县里领导进行了沟通,很快便有人下来调查。
至于罚款和其他整改措施也都配合的相当到位,再加上伤员对方亭序处理方式大为赞赏,这件事进展的异常顺利。
那两个被方亭序开除的家伙还想借此机会搞事,方亭序直接贴出一张大字报在工厂门口,阐述整件事情经过,直接将此事定性为攻击工人阶级。
后果就是还不等他们有所动作,便被各自家长揪住耳朵拉回家里,暴揍一顿后连夜送走。
攻击工人阶级?
你想死别拉着全家!
方亭序已经订下了大方向,具体工作自然由其他人去操作。
正好借此机会在家里美滋滋的躺了三天,什么都不用干,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为了防止外面天冷加重伤口,这段时间方亭序都是在家上厕所。
弄得方亭序好不郁闷。
原本方亭序是打算斥巨资在家里打造一个卫生间安装抽水马桶,可当父亲方正听说后直接用皮带打消了他的念头。
“你腿断了啊,要在家里拉屎撒尿?”
又有一场大雪落下,温度骤降。
屋子里火炉烧的很旺,一进来热的人直冒汗。
方亭序穿着秋裤趴在炕上,随手拿起一颗泡在凉水中缓好化透的冻梨,在上面开个口子递到嘴边,稍微用力,一股冰凉的梨汁入口。
透心凉,心飞扬。
“嘶……”
方亭序倒吸一口凉气,正在给他换药的江启兰不由得放缓动作,心疼的看着丈夫背上的伤口。
“好了吗?”
“哪有那么快,伤口可不小,医生说起码得半个月。”
江启兰小心翼翼的往伤口上撒药,再用纱布包起来。
“序哥!”
三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便听到几道杂乱的声音。
三胖,海涛,赵静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其中赵静脸上的兴奋溢于言表。
方亭序抬头笑道:“来了啊,上炕坐……赵静,看你这么高兴,手续都办好了?”
“恩,都已经办好了,等开学我就能领一份补助金,谢了方亭序。”
“咱们谁跟谁啊,用不着这么气。”方亭序脑袋一扬:“那有人送我的东西,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待会你们走的时候挑几样。”
赵静顺势看去,只见房间角落里各种礼品堆得跟小山一样。
汕头的水果罐头,荣欣堂的点心,健力宝,达利园牛奶,麦乳精……各种市面上能见到,上档次的礼物应有尽有,简直够开一家小型供销社了。
这全都是这些天来探望方亭序的人给拿的。
“这么多啊!”
赵静喃喃自语,眼神中满是羡慕,走过去左挑右拣,愣是挑了七八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