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你们不怕管家骂么？”王府的侍女一向极为乖巧听话，平日里都各自有负责的杂活，极少看到她们围成一团嚼舌根。
尤其这还是金子秋的书房外院，她们这样定是会被金子秋责罚的。
那些侍女们见我来了，纷纷为我让开了一条路。
“素素姑娘，表小姐在跟贝勒爷闹矛盾呢。”一个跟我相熟的侍女说道，“您可千万别掺和进去了。”
她小声凑到我耳边说着。
天色不晚，金子秋的书房里亮着灯，把他跟苏瑾然的影子被投射到了纸窗上。
“表哥，我不要回去!”苏瑾然站在金子秋面前，隔着窗子还能听见她嘤嘤的哭泣声。
金子秋坐在椅子上，不知在做什么，任她哭闹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那就去东洋，或者你想去南洋也不错。”
金子秋的口气听起来像是认真考虑过的，苏瑾然悲鸣一声，呜咽着问道：“你答应过姨母会好好照顾我的，可你现在竟然要把我送走，表哥我不走。”
金子秋又岂是因为苏瑾然的梨花带雨便改变主意的。
“世道乱，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才能让额娘放心。”金子秋甚少解释什么，看来他心中还是有苏瑾然的地位吧……
我有些说不出的失落，刚想转身离开，却听见苏瑾然说起我。
“那我要素素姑娘跟着我一起走，表哥，你把素素姑娘赐给我吧，我一定待她如亲姐妹。”
我出门的步子一滞，有些不明白苏瑾然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要求。
其他看热闹的侍女们也纷纷看向了我，互相交换着视线显然十分不理解。
金子秋想都没想的拒绝了。
“她，我还有用处，王府其他的侍女由你随便挑。”金子秋的声音听起来不容拒绝。
屋里一时只听得见苏瑾然的低声抽泣声，我犹豫再三，还是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白燕子却不知从哪听了消息，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见我呆立在院外，轻而易举的从人群里抓着我，拎小鸡一样把我拎了出来。
“怎么在外面站着不进去？”白燕子上下打量着我，忽然伸手敲了敲我的脑门。
“你若再不进去，爷没准就让你跟表小姐走了，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看你怎么被她欺负。”
说罢，白燕子又伸手驱赶那群看热闹的侍女们。
“一个个立在这都看什么呢，还不赶紧去做事，皮痒了小爷帮你们挠挠！”
那群侍女们不怕我，却对白燕子敬畏三分，闻言都纷纷离开了书房。
“走，小爷领你进去。”他大手一挥，硬拉着我敲了敲金子秋的书房门。
“进来。”金子秋发了话。
我跟在白燕子身后，一进门便觉得苏瑾然恨毒了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爷，您要的消息我给您弄到了。”白燕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前递给金子秋。
“好了，你先回去吧，好好想想要去哪。”金子秋展开那张纸，淡淡发话着。
苏瑾然还是没止住哭，只擦了把眼泪看向我，气恼的说道：“素素姑娘去哪我去哪。”便夺门而去。
自我进门，金子秋的视线就从未落在我身上过，苏瑾然出门的时候也不曾。
“做的不错。”金子秋把纸对折，随手在蜡烛上燃了，这才抬起头看我。
“怎么了。”
我摇摇头，早在心底骂了白燕子一百遍。
“听说金穗子要去东洋养胎，我想在她走之前见见她。”我忽然开口。
其实我同谁见面，想同谁见面，金子秋都没有管我太多，这一次也自然不会管。
偏生白燕子那个多管闲事的，忍不住插嘴道：“穗子小姐怀孕了？也对，她本是东洋人，回去也不错，不如素素你跟她一起去东洋，没准她能替你找一个东洋男人呢。”
我朝白燕子翻了个白眼，并不接话。
金子秋低着头处理着公务，对我们两个的斗嘴行径置若罔闻。
“没别的事就回去吧。”他写好一张文书，放到一旁等他自然风干。
我跟白燕子默默准备退下，却听见金子秋发话了。
“你留下研墨。”
我老老实实站到了金子秋后头，拿起砚台开始帮金子秋磨墨。
他桌上放着的却大多不是文书，更多的倒是地契房契之类的东西。
我只偷瞄了一眼，就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了。
“你的心意还是没改？”金子秋淡淡问道。
我立马就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点点头认真的看着他。
“我从被贝勒爷买下来那刻，就是爷的人了，我愿意为爷去死，只求爷不让我离开你。”
“后日景乐回宫，你好好准备一下。”金子秋沉默的看了我半晌，见我眼神愈发坚定，他开口淡淡说道。
“那您跟景乐格格的婚约……”我忽然控制不住自己，话已经到了嘴边。
“自然是作废。”金子秋一直看着我，脸上虽面无表情，我的心底却像开了无数朵花一般喜悦。
“金穗子，你还是离她远些的好。”金子秋沾了沾墨，又在一张房契上签了字。
我刚想问为什么，金子秋却扭过脸，显然是不再想理我。
我默默磨了半小时墨，便向金子秋说了告退。
终于送走了景乐，我却不想她这么快走。
只靠着我那一身衣服的证据，是不够对苏瑾然造成什么危害的。
她怎么会跟土匪勾结上，身后还有哪些势力，这些都深深疑惑着我。
显然只有景乐清醒过来才有办法听她亲口指认凶手，可看她这幅模样，怕是一辈子都要如此了。
我想着事情，没怎么注意身后竟跟上来一个人。
“爷可算放你出来了。”白燕子忽然出现在我身后，差点没吓我一跳。
“爷也让你走吗？”我忽然好奇的问道。
白燕子一愣，继而苦涩的笑了笑：“我走哪儿去，京城就是我的家，没来由的让我走是怎么回事。”
我这才发觉我问了一个错误的问题。
白燕子那么痴情，自然是金子秋在哪他就在哪。
况且，他好像还要为金子秋做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