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敬轩？”
“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宋老爷子在那端笑起来，“你小子有种，是我当初看走了眼，留了你这个小杂种。”
“龙安呢？”
“龙安啊…应该没活着吧，”宋老爷子慢慢地开口，带一点惋惜，“说实话，我还挺喜欢龙安的，可惜了，他是你的人。你放心，不久他就会被发现，开车的时候太着急，一不小心，坠崖了。”
傅司衍神色愈淡，最后成了一张面具，毫无表情温度可言。
宋老爷子的声音还在不断的传过来。
“我知道你派人盯上我的货，但我这批货已经有买家了，今天必须要运出去……”
他有些无奈。
“我正发愁不知道怎么办呢？有个人来找我了，你应该知道是谁，而他，还给我带了份礼物……啧啧，这小孩子真是可怜，没了手没了眼睛…你放心，我已经让人给他处理了伤口，一下飞机，我会立刻送他去医院…”
宋老爷子告诉他：“司衍，我最后教你，人，有感情没有错，但不能用错了地方，尤其是在有对手的时候。”
“……”
傅司衍看一眼定位器，上面显示，直升机已经停了下来，到达了目的地，距离他三公里开外。
他踩紧油门，冲过路口，后视镜里，何珏的车出现了。
后面还跟着十余辆车——是青门的人。
近郊，仓库。
一个刺耳的急刹，已经被撞坏保险柜的奢华跑车稳稳停下来，扬起一地尘土。
在它后面，十余辆车同时刹车，身穿深色西服的男人朝着那一人靠近，脚步沉沉。
傅司衍看着已经升到半空的两架直升机，多出来的那一架上，自然坐着宋老爷子。
傅司衍把手机放在耳边。
“留下苏灿，我放你们走。”
“留下苏灿？”宋老爷子仿佛听了个笑话，“傅司衍，你是我培养出来的，我了解你，事情已经被做到了这个份上，留下苏灿，我们谁都走不了。”
“……”
傅司衍沉默着，一双眼睛渐渐猩红，暴戾暗涌。
宋老爷子叹了口气，不明意味的笑着：“这些年，我看着你走到这一步，本以为你只有恨了，没想到，你碰上了那么一个女人，太可惜了。”
‘砰——’
后面忽然传来一声撞车的钝响。
何珏回头，却看见最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面前。
“苏小姐？！”
身旁寒风掠过，傅司衍已经大步走了上去。
“谁让你过来的？！”
傅司衍扶住她，看着她苍白如纸的一张脸，终于出现了怒意。
苏南却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疯了一般冲上前，对着四周，茫然了，绝望地大喊。
“灿灿呢？我过来了，苏灿在哪里？！”
宋老爷子看着这个发疯的女人，微微一笑，朝另一架直升机做了个手势，那架大型直升机舱门打开，李群书的脸出现在门口，怀里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孩子，正是苏灿。
他眼睛上面蒙着纱布，一双手……一双手只剩下半截。
……照片里的人，真的是她的灿灿。
苏南险些瘫软下去，傅司衍快一步上前扶住她。
苏南疯狂地挣扎，尖叫着弟弟的名字。
“灿灿！灿灿……你别怕，你别怕，姐姐来救你。”
机舱门很快地在眼前合上，飞机升高，调转方向飞离。
宋老爷子也笑着朝傅司衍挥了挥手。
“再见，傅少。”
苏南抓住傅司衍的手，是到崩溃边缘，置身深渊地无助。
“司衍…你救灿灿，我求你……”
傅司衍握紧了她的手，沉沉开口。
“来人，把少夫人送上车！”
立刻有人上来。
“别碰我！别碰我！……你们滚开！”
苏南尖叫着，嘶喊着，长长的指甲在傅司衍脖子上留下抓痕，她最后死死抓住他的衣服，不肯松手。
傅司衍抱着她，静默着，一言不发。
何珏握紧了手上的引爆器，他浑身冰凉，刚刚那一幕…那个他几乎要错当作儿子疼爱的孩子，在眼前被折磨成那样……
他恨不得将那些人剥皮抽筋。
但何珏毕竟是何珏，这时候声音听起来，也依然是镇定的。
“傅总。”
他等着身边这个男人做决定。
“傅少……”
微弱的一声。
是龙安的声音。
傅司衍看着一身是血的龙安，被人抬着，强撑着一口气，到他面前。
“傅少……苏灿小少爷他，他已经失血过多……死了，我当时…我当时想把小少爷的尸体抢回来，没想到宋家的人出现……”
他断断续续地说出这番话，终于昏死了过去，立刻被抬往医院。
何珏闭上眼睛，浑身都在发抖。
傅司衍几乎在同时，感觉到怀里人忽然安静下来——是那种死寂的沉默，消亡了所有生机。
“阿南……”他低低唤她。
苏南却像是没有听见。
半许，她感受到自己体内，忽然有什么东西涌出来。
苏南木讷地低下头，看见自己的羊毛裙上，晕开了一大滩血迹…骤然间剧痛起来…她游离的灵魂似乎回归体内，她感受到血肉分离的痛……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可是……她刚刚听见了什么呢？
……谁死了？
她的灿灿在哪里？
苏南长开嘴，喊不出声，呼吸好像都是冷的，手却死死抓住傅司衍的衣服。
“救…救灿灿，”她说，“求你……”
傅司衍想将她抱起来，她不肯，她不愿意走，甚至…不愿意救一救自己。
她说，求他……
求他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了。
在他身边的苏南，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失无可失……
傅司衍强硬地一把抱起苏南，不理会她的挣扎，甚至狠下心，不去看一眼她的表情。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冰冷地，不带丝毫感情，吩咐何珏。
“引爆飞机上的炸弹。”
……他说引爆炸弹？
可是灿灿在飞机上啊！
苏南抓着他领口的衣服，想笑，扯不开嘴角，只觉得好疼，身体好疼，疼得连意识都模糊起来，只是抓紧了他，身上渗出冷汗……
昏迷之前，她低喊了最后一句。
“傅司衍，我好疼……”
不管身上…还是心上，都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