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分钟后，李季合上电脑，傅司衍看一眼霍桑，后者点头，他将枪扔在茶几上，开口：“送李先生去见他太太和女儿。”
“谢谢傅少。”李季磕了个头，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最清楚。
傅司衍微笑：“应该的，我希望李先生能明白一个道理，生意场上，黑吃黑这种事，你们这种干净人，办不干净，不要试水。”
“谢傅少教诲，”李季声音打着颤，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李季，铭记在心。”
傅司衍懒懒挥手，两名黑衣保镖，一左一右将李季从地上拉起来，带出门外。
何珏随后入内。
“傅总……”
“什么事？”傅司衍淡淡问。
刚刚赢了一场，他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喜悦，神色安然地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等着他回话。
何珏低下了头，只觉得嗓子里干得厉害。
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眼前的男人。
哪怕在他弑杀成性的时候，他也不曾对他有过这样的恐惧。
但现在，他真的怕了。
“傅总……”何珏死死握着掌心里的手机，咬一咬牙，“苏小姐她，她出事了……”
‘啪——’
玻璃杯在傅司衍手中被捏碎。
锋利地碎片扎进他手心，划开皮肉，殷红的血沿着他掌纹留下，妖冶，窒息的绝艳。
“……”
何珏张了张嘴，刚想再说点什么，一股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他被傅司衍逼到墙角，那只手…沾满鲜血地手，发了狠，揪住他的衣领。
傅司衍那双眼睛，坠入寒冰，冷到了极点。
“你说什么？”
几个小时前，她还在他怀里，她还笑着跟他说‘以后要补给我’……不过几个小时，他就失去了她……
何珏不敢看傅司衍的眼睛，从未有过的强烈恐惧，让他出口的声音开始发抖。
“我…接到负责跟着苏小姐的保镖的电话，他们说，苏小姐在古巷里走丢了，我想…可能是一时迷路，就擅自做主，没有上报，直接给苏小姐打了电话……”
揪着他领口地力道倏然收紧。
傅司衍寒声问：“后来呢？”
“后来……电话接通了，我听见苏小姐的声音…很慌张，她说让我告诉您，要小心……然后，她的手机被打掉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几分钟之前。”
何珏低下头去，甚至不敢多说一句求饶。
霍桑看见傅司衍暴怒之下，挥起了拳头，恨不得下一刻，就砸碎何珏的脸……他真的会杀了何珏。
意识到这一点，霍桑皱眉，迅速上前，按住了傅司衍的肩膀。
“司衍，你冷静一点！”
“滚开！”
傅司衍盛怒的声音。
霍桑在这个瞬间明白，丢了苏南的傅司衍……原来真的会疯魔。
他擅长心理学，知道在这时候能让傅司衍冷静的，也只有她。
“司衍，现在找到苏南才是最要紧的。”
苏南两个字，终于让傅司衍恢复了一丝理智，他闭了闭眼，一拳砸在墙壁上。
‘砰——’
凹陷的白墙上留下几道血痕。
傅司衍收回手，周身暴力嗜血的气息不减，整个人陷入了一种令人战栗的阴沉。
“阿林。”
房间里的阿林迅速应声：“是。”
等着他进一步吩咐。
“带人把那条古巷里里外外都给我翻遍了！找不到苏南的消息，就给我拆了！”
“是！”
霍桑看着阿林领命出去，有点头疼。
青门的人对待傅司衍的话，那就跟圣旨一样，好好一条文化古迹街，今天怕是要遭殃。
十五分钟后。
百名气势逼人的黑衣男子涌入了古巷，不参观不浏览，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封街锁道，拿着一张女人的照片，四处查问。
最后，阿林在一家茶楼问到了消息，迅速将见过苏南的那个女人带到街口，傅司衍的面前。
女人看一眼眼前这个俊美异常的年轻男人，只一眼，就不敢再望下去，她以为杀气腾腾不过是夸张的词，但她现在的确能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
“说清楚。”他沉声开口。
冰冷低沉地气压几乎将她压到地底下去。
女人低着头，将今天下午看见的场景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今天…今天下午，我跟我老公逛累了就在这里喝茶……然后，然后我就看见照片上这个小姑娘…一个人上了楼，后来…后来就被一个男人用衣服裹着，抱下来了，当时…当时我以为是两口子……”
傅司衍眼底一片阴沉。
“那男人长什么样子？”
女人有些为难：“这个…我就没看清了。”
傅司衍盯着那栋在民房古楼里别具一格的高耸茶楼，几乎暴怒，薄唇轻动，下了命令。
“把它给我拆了！”
“是！”
傅少下的命令，无论是否合理，他们都只会选择服从。
何珏还保留着理智，明知道这样做不妥，但现在的傅司衍，绝对听不进他一句劝，何珏皱紧了眉，他领口上还留着血痕，是傅司衍差点毁掉他的提醒……他拖延了那十几分钟，如果苏南真的回不来，那他的下场……
何珏脸色苍白，所有的后怕，变成嘴角一抹苦笑。
“傅总，”他低低开口，“对不起。”
但他很清楚，如果再来一次，自己还是会选择这么做，他虽然打心里喜欢苏南那个孩子，但比起傅司衍，比起风行，她实在是微不足道。
傅司衍没有说话，许久，他转过身，看着何珏，眼里却不是先前的残忍肃杀，反而透出悲凉落寞。
这样的眼神，将何珏深深震撼，他仿佛看到了十六岁的傅司衍……不过，也只有一瞬，眼前这个太过年轻就手握大权的男人，恢复了阴狠和嗜血。
“何叔，如果苏南有事，你这些年的功劳，一笔带过，如果她…”傅司衍沉吸一口气，缓声继续说下去，“如果她回不来，我让所有相关的人…陪葬。”
几乎毫无起伏的一句话，将他的底线，将他的残忍，在他面前展开。
何珏脸上笑意更苦。
真要算起来，苏小姐还是他引到傅司衍身边的，他将傅司衍残缺的部分带到他面前，同时也给了他致命的弱点，现在，他何珏终于…也要付出代价了吗？
逐渐深沉的夜幕下，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股巨大的不安当中。
深夜。
傅司衍的手机响起。
是霍桑的电话。
他摸出来，没有表情一张脸，麻木不仁地冰冷，吐出一个字。
“说。”
此刻身在酒店大堂的霍桑看着面前的礼品盒，微微皱着眉，神色并不轻松。
“你最好快回来，前台这里收到一份指名交给你的礼物，我想应该跟苏南有关。”
傅司衍沉喊了一声：“阿林。”
阿林迅速赶来。
“傅少？”
傅司衍转身上车。
“跟我回去。”
十分钟后。
两列黑色西服的男人，闯入酒店，年轻俊美的男人，大步走进来。
这样的排场，让酒店大堂里来往的其他顾都被吓住，大堂经理忙走过来看情况，还不等他靠近，已经被两名黑衣男人拦住。
他看着那个男人步步走向前台，刚想开口。
“哎……”
一把冰冷的枪顶住他脑门，经理慌忙噤声，再不敢说话。
霍桑背靠着柜台，看着傅司衍走过来，对身后清秀漂亮的服务生开嗓，说了句。
“他来了。”
小姑娘显然被傅司衍身上带着的那股巨大压迫感，吓得不轻，不敢有动作，只巍巍战战地。
“…是傅先生吗？”
这三个字的称呼，让傅司衍抬了抬眼，面无表情一张脸，眼风却凌厉得厉害。
“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
小姑娘被吓得一哆嗦，差点脚软跪了下去，勉强站稳，取出一个掌心大小的礼物盒。
傅司衍拿过，解开盖子，脸上在瞬间阴沉得不像样子。
盒子里面，是一缕头发，墨色柔顺的头发……他常常把玩，在指尖一圈圈绕着，再看它们四散松散……那是，她的头发。
他几乎一眼就能断定。
霍桑看见傅司衍握着盒子的手，不断收紧、收紧……骨节泛出骇人的苍白。
他缓步走过去，朝盒子里望了一眼，再根据傅司衍的反应，顿时明白了一切。
傅司衍取出那一缕头发下的纸条，上面只简单写了一句话。
‘苏小姐我们已带回A市，等傅少前来见面’
没有落款。
但A市，这一地点，无疑将可疑对象缩小了很多。
霍桑转头问柜台后面的人：“东西是谁送过来的？”
“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
看不清脸……连监控录像都没办法追踪。
傅司衍将纸条攥紧在掌心，缓缓开口：“何珏，准备专机，现在就走！”
苏南在一路的颠簸中，渐渐恢复意识，大脑一点点清醒起来，而身体还现在麻木中，她极艰难地转了转头，看清了自己现在的位置——汽车的后座。
前面，两个男人的对话声由模糊到清晰，传进耳朵里。
“大川哥，东西已经给傅司衍送过去了，估计过一会，就能听到他上专机的消息！”
傅司衍……傅司衍……
这个名字，终于让她意识全醒。
苏南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死死困住了，嘴巴上被封着胶布。
前排副驾驶座上的吴川回头看了一眼。
“哟，醒了，”他朝旁边开车的男人笑，“六子，你小子对美女下手太轻了。”
被叫做六子的男人发出猥琐的笑声：“哈哈，还没爽过，怎么舍得下死手啊？”
两个男人心照不宣，越笑越大声。
苏南全身动弹不得，一双眼里愤怒之余，更多的，是对傅司衍的担心……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如果老天有眼，救救他…她知道自己福薄，如果可以，拿她剩下几十年的运气换他这次平安……
吴川笑过之后，漫不经心地盯着前面，却看见一道极令他意外的身影，脸色顿时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