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几乎不带情绪。
李晟却哆嗦起来，起身，搀起老人，李家老小，如同来时一样，带着深深的绝望，沉默地出去。
空气里只留下压抑地抽泣。
苏南低低叹了口气，抬眸，却看见傅司衍朝她伸出手。
“过来。”
淡淡两个字，不容抗拒。
她迈步走过去。
“傅先生，那些，都是李默书的家人对吗？”
傅司衍将她手收拢进掌心，把玩着，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握住她的手倏然收紧，傅司衍将她拉入怀里。
“这些你不需要操心。”
苏南垂下视线，片刻静默，明知他不喜欢，仍是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不要杀他…好吗？”她坐在他腿上，偏过头侧目望他，微笑着，带着一点哀求的意味，“我没出什么事……”
“没出什么事？”傅司衍的声音陡然间寒了几分，“那你告诉我，是不是只有事情无法到了挽回的地步，你才肯承认自己有事？”
她居然跟他说，她没出什么事？
当时进门看见她被那个男人压在身下，衣服撕碎，那么悲伤无助的模样时，他几乎丧失了理智，二十层的高楼，他费尽了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直接下令把人扔下去。
而她现在…竟然还为他求情？
苏南知道他生气了。
这时候跟他执拗无疑会让事情朝着更恶劣的方向发展，所幸，她从来如水，并不是激烈的人。
苏南反握住他的手，以顺着地姿势依偎在他怀里，跟他讲起很久以前的事。
“我上高中的时候，旁边有一所风评不太好的学校，那里面有个男生，比我小一岁，每天骑着摩托车，带着一群所谓的哥们，来校门口等着我出来，并不做什么，顶多吹两声口哨…”
她静静地说：“…直到后来有一天，他喝多了酒，在路上截住我，就要把我拖上车，我当时很害怕，就叫救命…真的有人报了警，事情闹得很大，一传十十传百，那个男生最终被学校开除了，事情好像就这么过去了，直到毕业之后，我无意间在街头碰见他……他第一眼就认出了我，他跟我道歉，说毁了我的生活…其实不是的……”
苏南缓缓低下头，视线漫无目的地滑落在傅司衍手上，好看得过分的手，会温柔抚摸她的脸，会替她盖被子，为她倒水……也会，开枪杀人。
她敛了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情绪，继续说下去：“…的确，那时候在高中出现了各种传言，但对我的生活没有造成多大影响，真正被毁了的人，是他。”
“我从来都不愿意干涉别人的人生，更不愿意别人因为我受到影响……这些年，我一直都是这么过的，不是因为善良…”
她轻闭了一下眼睛，后面要出口的话让她觉得有点难堪。
“…反而是因为自私。”傅司衍却替她说完了后半句。
苏南脸上浮现诧异，转眸望着傅司衍，更多的，却是心有灵犀的欢喜。
他懂她…懂她一切，好的坏的，不需要她言明，他全都懂得。
多难得…三生有幸，能碰见一个傅司衍。
傅司衍低头噙住她的唇，一个深吻，带了狠，教她喘不过气，存心让她感受他几个小时前内心所经历内心的恐惧和煎熬。
到最后，她几乎要窒息的时候，他才终于放过她，唇紧贴着她，低声说：“苏南…我没办法原谅。”
哪怕明知她的意思，知晓她的不忍，他依然没办法让自己原谅…让自己平复杀意。
苏南撑过缺氧的眩晕，抬起手，抚上他俊美异常的脸。
“我知道，可是…我觉得，让一个家庭失去唯一的儿子，比起让子女失去父母，还要更残酷一些，我不喜欢。”
她轻声的一句不喜欢，终于让傅司衍眼底深处涌动的愤怒杀机暂得平缓。
他曾经霸道强势地让她找出自己的喜好，可那只小兔子费心思量，到最后也不过是唯唯诺诺，敷衍回答，好像，天性如此，无喜无怒一样。
而现在，她这样明确的告诉他，她不喜欢……不喜欢他接下来打算要做的一切。
傅司衍轻叹出口气，拥紧了怀里人，闭眼，无奈妥协。
“我知道了。”
“那…你会留他一条命吗？”苏南小心翼翼地求证。
傅司衍抬了抬嘴角：“你再提，可就不一定了。”
苏南笑，知他是答应她了，也就乖巧的不再在他面前提另一个男人的事。
傅司衍问她：“晚上跟我去外面吃好吗？”
他好像，从来没带她去外面餐厅吃过一顿饭。
苏南这一天折腾得着实累了，他这样说，她就点头。
“好。”
傅司衍自然不会再问她喜欢吃什么菜，依照苏南的个性，只会抬头柔柔朝他一笑，说：‘什么都可以啊’。
…没有个性的姑娘。
没关系，他可以慢慢培养。
于是，这天晚餐的地点，便在浅弯别墅。
“回来这干什么？”
苏南看着这栋熟悉的房子，一时间感慨颇多。
傅司衍淡笑不语，揽着她往里走。
开门进去，厅内灯火通明，几名服务生和外国厨师放下手里的活，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傅少。”
上前替他们拉开座椅。
苏南被这阵势惊住了，忍不住去望傅司衍。
见他微一抬手。
立刻送上来两道款式一样的菜，分别摆放在他们面前。
“苏南，”傅司衍告诉她，“我请了不同菜系的大厨，今天我们就花点时间，看看你最喜欢什么口味。”
苏南眼里震惊，下意识就想拒绝。
“傅先生，不用……”
他只静默看着她，深眸平淡如水，却不容抗拒。
他要她找出来喜好，强硬地要将岁月盖在她身上的那团深沉保护色洗掉，让习惯了温顺隐忍度日的她显露棱角……
这样不讲道理的男人。
她放柔了声音，说：“傅先生，这些不重要的。”
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无所谓的，她并不会强求这些，再喜欢的，松开手，时间长了，就什么都不剩下了，再不喜欢的，皱眉忍一忍，就像苦药，她那么厌恶，也可以喝下去……没什么不可以的。
可那个男人，却字字清晰地告诉她。
“苏南，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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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