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衍终归是个男人,哪个男人受得住自己喜欢的女人这样看着他,而且,自从那次苏南搬离浅弯之后,他再没有跟哪个女人进行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傅司衍在自己失控之前,收手,退步,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
他知道,在许多事情,尤其是男女这方面,如果他用上心机,态度再强硬几分,苏南甚至没有反抗的机会…
所以,面对这个在他面前将弱点一一袒露的女人,他需要做的,是把握好自己。
他摸了一下她的头,温声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苏南摇头,反催他:“我明天去不了公司顶多挨骂罚钱,你不去整个公司可都得出事,快回去休息吧。”
傅司衍好笑。
“这么大的风行,如果我一天不在就出乱子,那还了得?”
苏南推着他往门口走,嘴里笑道:“反正你的时间比我的宝贵得多,快去吧,傅先生一寸光阴好几寸金,我可是赔不起的。”
相处这么久,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开怀放松,甚至,敢拿他玩笑打趣。
这么一听,傅先生三个字,倒也很顺耳。
傅司衍任由她将自己推到门口,停下,回过身,双臂一伸圈她在怀。
这样亲昵熟稔的姿态,是很温馨的,比起接吻,更让苏南乐于接受。
“明天休息一天…”他顿了顿,补了个单音节,“…嗯?”
加重拉长的尾音,带着询问的意思。
苏南眼里盈盈笑意,看着他,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如果精神不错的话,我就按时去公司,精神不好,就晚点过去。”
迟到总比不到要好。
傅司衍凝眉,想说些什么,最后只用额头轻轻撞了她一下,包容无奈:“随你。”
松开手,转身出去。
苏南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关上了病房的门。
空气重新静下来,她心里却很不安定,仿佛还有他的气息在隐隐作祟。
她重新坐在椅子上,看着病床上昏迷的人,心疼地伸手抚摸过苏灿的脸。
“灿灿,快点醒过来吧。”
他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实在,失去不起。
苏灿天快亮的时候,睁开眼睛的。
他看着这个陈设似曾相识的房间,鼻子里是医院熟悉的气味,有些发慌,习惯性地叫了声:“姐…”
几乎是立刻,就有人影在眼前浮动,他呼唤的人,仓皇而欣喜地出现在他面前。
“灿灿!”
苏灿朝姐姐笑了一下:“我怎么睡到医院里来了?”
苏南忍不住笑,一夜的疲惫似乎顷刻间散尽,只余温馨。
“你昨天吓死姐姐了知道吗?哪儿都找不到你,你还记得自己怎么晕过去的吗?”
苏灿摇一摇头。
“我就记得,我往家里走……然后,一觉睡起来,就在医院了。”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苏南微微凝眉,却不敢细问下去。
得过且过,她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如此。
但眼下事关灿灿,她不能像对待自己一样,那么无所谓。
现在灿灿醒过来,只要他身体没有异样,其它的,她都可以暂时放置不理,以后,找到机会再弄清楚。
“饿了吗?想吃什么?姐姐去给你买。”
“想吃…烧排骨。”
苏南笑,轻轻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
“大早上吃什么烧排骨!”
话音未落,病房外传来敲门声。
“苏小姐。”
是何珏的声音。
苏南忙应声:“我在里面,何助理你进来吧。”
何珏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人,两手不得空都提着早餐。
苏南讶异,忍不住微笑道:“何助理,你来的真是很巧,灿灿刚刚醒,正说饿了呢。”
何珏一面吩咐人将早餐摆上餐桌,一面恭敬地答:“是傅总吩咐我这个时间点过来的。”
傅司衍……他怎么会知道灿灿何时醒?
苏南眼底的情绪一掠而过,殊不知,何珏阅人无数,早已将她的异样尽收眼底,但两人谁都没点破。
一个不敢。
一个置身事外。
何珏离开的时候,苏南送他到走廊。
“何助理,”苏南叫了他一声,视线轻垂,没有看他,只静默地开口,“替我谢谢傅先生。”
“这个,我想傅总更愿意苏小姐自己去说。”
苏南微笑了一下,眼里却很凉。
“…傅先生,会对人说谎吗?”
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
何珏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生意场上尔虞我诈太多了,谈不上骗不骗的。”他云淡风轻地回答,虽然他明知道她问的并不是这个。
苏南抿了抿唇,一贯隐忍的姿态,没有再说什么,朝他礼貌性地笑了笑,转身重新走向病房。
何珏盯着她背影看了一会,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他是今天清晨五点接到傅司衍的电话,听声音并没有刚刚睡醒倦意,清醒平淡,带着点一夜未睡的疲惫。
“准备些早餐送去医院给苏灿,具体房间问莫廷均。”
他有一瞬困惑。
“现在会不会太早?”
“不会…”傅司衍看了眼时间,声音很轻,似乎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现在送去应该刚好。”
“是…”
何珏没有再问。
这些年他对傅司衍的服从几乎成了本能,他吩咐的,他就去做,至于对错原因,都不是他该考虑的。
苏南问他那句话,很明显是对傅司衍心有怀疑,却不敢,多追问一句。
那样弱小又敏感的女人。
何珏面无表情地看着电梯门在眼前合上。
老实说,他并不清楚苏南能在傅司衍身边待多久,但如果,她在他心里已经到了放不下的位置,那么…她日后会过得很辛苦。
苏南陪苏灿吃完早餐,估算着时间,在病房卫生间里用凉水随意洗了把脸,就匆匆赶去了公司。
她一夜未睡,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被清晨炫目却不灼人的阳光晃了一下眼,脚步一乱,险些跌倒。
有人适时扶了她一把,调笑的声音随之而来。
“年纪轻轻,大早上的怎么虚成这样?看来夜生活很丰富嘛。”
苏南无奈地看一眼来人,微微笑道:“宋小王爷,好久不见。”
宋清松开手,朝她笑得灿烂。
“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小爷。”
“有一点。”她如实说。
宋清站在阳光下,身影刺目,苏南轻眯了眼,看着他,是带着欣赏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苏南就注意到,宋清举手投足间都有种天生的贵气,是真正自小在富家养出来好气质。
哪怕一贯笑闹,看着玩世不恭,都是风流韵致。
而傅司衍不是,他有时也会很散漫,但气质总是深沉,哪怕在笑的时候,眼里也很少流露出真正的笑意与开怀。
苏南其实很好奇,为什么宋清会跟傅司衍那么亲近?
明明,他们该站在对立两端。
宋清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别这么盯着我啊,司衍哥要是看见了,误会起来我就冤枉大了。”
苏南笑,收回视线,问他:“你怎么会来这边?”
宋清懒懒摊手:“一夜风流刚打算回家呢,路过这想买点东西,刚下车门就碰见你了,顺便英雄救嫂子。”
苏南被他口无遮拦的玩笑弄得尴尬,指了指后面的公司大门。
“那我去上班了。”
“你在风行?”宋清挑眉,笑得艳丽,不怀好意,“是不是司衍哥的贴身小秘啊?”
“别乱说!”苏南忍不住瞪他,“我是实习生而已。”
“切~”宋清白眼,“你少来,那天司衍哥为了去见你,可是伤透了美人心…”
苏南一夜未睡,大脑有些迟钝,听着他的话只觉得莫名其妙。
看时间不早了,跟他摆了摆手。
“那下次见了,我得去上班了。”
宋清一把拉住她,盯着她眼睛,皱起眉。
“上什么班啊,你走都走不稳了,眼睛里全是血丝,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没事的,我待会累了在桌上趴一下就好。”
“我估计你待会得直接晕过去!”宋清拉着她不放,拽住就往车里拖,“行了,我帮你给何珏打个电……”
宋清话没说完就感觉到自己背上忽然挨了一下重击,回过头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身后的人,就瞧见一个高仿皮包劈头盖脸地朝他砸下来,其间还夹杂着女生愤愤不平的骂声。
“滚蛋,真是丢了A市人的脸,光天化日你就敢调戏漂亮姑娘,你妈没教过你要善待女性啊!”
“有话好好说,别打脸!”宋清义正言辞地警告。
女生却砸得更狠了。
“还知道要脸啊?老娘今天不把你打个桃花开,你就不知道社会主义半边天是女人撑起来的!”
苏南见卫蓝抬起穿着阿迪达斯的脚对准了宋清某个关键部位,忙扑上前拦住她。
“蓝蓝,脚下留人!”
跆拳道黑带这一脚下去,宋清日后生活估计很难……性福。
“你起开,就你柔柔弱弱的让人看着就想欺负!今天我一定要打怕了这些孙子!”
“蓝蓝,你误会了,这个是我朋友。”
“什么狗屁朋……”卫蓝的包举到半空,回头看着苏南,不太明白地眨了两下眼睛,“你说什么玩意儿?”
“我朋友。”
“你朋友不就我一个吗?!”
……多荣耀的事啊,还要大声吼出来。
“他是不久前认识的。”苏南解释。
宋清已经被打蒙圈了,扶着旁边的电线杆好一会回神,转头阴测测地盯着刚刚不由分说就把他一顿暴打的女人,觉得有点眼熟。
后者斜眼看他,冷哼一声道:“朋友了不起啊?大街上对人家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这位小姐!”宋清凑到她眼前,“请问你当街对一个男人进行人身攻击还趁机揩油,又像什么样子?”
“啊呸!”
若不是宋清反应灵敏躲闪得快,这一口,就真的呸到他脸上了。
卫蓝鄙夷地从头到脚扫了他一遍:“老娘还会揩你油?瘦得跟猴精一样,我还不如去摸我们队长!”
宋清忽然认出来她是谁:“噢对了,你就是那个‘夜店流苏裙’!”
苏南那天晚上在夜店英勇爆人头,就是为了救这个‘流苏裙’。
“什么流苏不流苏的…”卫蓝白他一眼,心想这人是不是被她打坏了,挥起拳头恶狠狠警告,“我告诉你,你再敢对我们家小南南动手动脚的!我就打残你!”
果然是个彪悍的女人…宋清无语地扯了下嘴角,对这种母老虎类型,他一向是退避三舍,转头朝苏南挥了下手。
“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身体。”
“好,开车小心。”
卫蓝压根没再看一眼后面的人,催苏南。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上班!”她看清苏南眼下夸张黑眼圈忍不住叫起来,“哎哟,你昨晚上熬夜了?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能不能好好上班了?”
苏南微笑道:“我没事的,你怎么来这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