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酒店大门口，价格不菲的黑色轿车已经等在那里，何珏上前两步，替他拉开后座的门。
傅司衍却没动。
“找人送辆车来，你先回去。”
何珏只愣了一秒：“…是。”
坐上车吩咐司机离开，一面打电话。
“立刻送辆车到帝豪大酒店门口，傅总要的，普通的车就可以。”
旁边老实巴交的司机出声问：“何助理，我们现在回公司吗？”
何珏盘算着日子，每半个月一次，又到时候把苏小姐的药送过去了。
于是，他答：“不用，先去我家。”
这一顿晚饭吃了近两个小时，饭桌上起起落落，合同到底没有最后签订，陈立发张罗着再找个地去‘放松放松’，倒是李晟连连摆手。
“这就没必要破费了陈经理，今天这回见面该谈的都谈得差不多了，我回去跟其他同事再讨论讨论，下次再见就能给个准确答复了。”
陈立发笑得点头哈腰：“好好好……”
一路送李晟上车，转头对着苏南跟菲菲这才腰杆挺直了点。
“今天小苏表现不错，菲菲你回去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菲菲娇哼了一声，眼里却是笑意盈盈——从卫生间回来以后，她好像心情格外愉悦。
苏南说：“陈经理，我先走了，还要去赶班车。”
“我送你吧。”
“不用了，车站就在附近，您送菲菲姐就可以了。”
说完，不着痕迹地避开陈立发想抓住她的手，低头迅速横过了马路。
马路对面，一辆银色轿车静静停在路边，驾驶座上的人，黑发深眸，行径的车灯透过车前的挡风玻璃，映亮他半张脸，分明好看的轮廓，却是淡漠如夜，沉默地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从斑马线一路飞奔而来，最后，停在他车前半米远的地方。
她回头望一眼对面，似乎稍稍松了口气，视线一转却看见班车开过来，又匆匆从他车旁经过，一路小跑着朝停车站赶过去。
傅司衍从后视镜里看着那姑娘，所幸，紧赶慢赶到底是拦下了车。
公车从他旁边驶过，傅司衍发动车跟了上去。
她就坐在靠近车窗的位置，似乎是累极，头贴在车窗玻璃上，墨色的长发遮住半边脸，露出单薄笔挺的鼻尖。
傅司衍时远时近的跟着。
她在明处，他在暗处，两番心思，融在夜色里，无人知晓。
苏南在几乎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车里广播提示，已经到站了，揉了揉惺忪的眼，起身下车。
站点离她住的地方还有很长的一段路，中间要行径一条林荫道，不知名的高大乔木，枝繁叶密交错笼罩，昏黄的路灯光从枝叶间的缝隙里投下来几点光斑，也还是晦暗。
苏南每次走这条路，都有些胆战心惊，打开手机自带的灯，四处照了照，附近没有什么人，更怕树荫背后藏着什么……她不怕鬼，也不信那些，只是社会新闻平日里耳濡目染的，一个人，总有些担心。
突然，身后两束车灯打过来，她身后、面前一派亮堂。
苏南回头，灯光刺目，她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逆着光，只能模糊地看见后面一辆车的轮廓，除此之外，什么都白茫茫的。
她加快步子往前，车灯光就像是跟着她似的，也随着她的节奏往前移动，她行经之处，都是明亮。
走出这一条林荫道，周围人车渐渐多起来，身后两束车灯也转弱，而后消失，苏南转过身，远远只看见是辆银色的轿车，不知车里人是谁，但终归是好心人。
苏南感激地挥了挥手，迈步离开。
在她身后，那辆银色轿车却未动，直到看见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车内人才重新发动车，一个转弯，沿着来路离开。
苏南回到家就闻到熟悉的中药味，有点头疼。
“赵姨，何助理又送药来了？”
先前在莫廷均那里做过体检之后，体检结果她一直没拿到，但何珏却每个半个月就送一次药过来，西药倒是还好下口，中药却苦得不行，一日一副也没个间断。
她有些怕苦，每次都得硬着头皮喝下去。
“是啊，刚刚熬上，你明天早上起来喝。”
“辛苦赵姨了…”
“你今天也累了吧？快去洗洗睡吧…”赵姨说完，又想起来什么，问她，“南南啊，你昨天晚上不是说留在朋友家照顾朋友吗？那朋友怎么样了？”
昨晚上照顾卫蓝，怕赵姨跟灿灿担心，所以特地给打了个电话解释。
“还好，她就是喝醉了，今天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没事就好，女孩子家还是少在外面喝酒……”
上了年纪的人，喜欢数落数落年轻人的习惯，赵姨自然也有，这一说起来，就念叨到苏南洗漱完毕。
苏南微笑听着，倒是一句也不辩驳，于她而言，这样的碎碎念，十分难得温馨，她格外珍惜。
倒是赵姨说完了，有些不好意思，她不过一个拿着工资来照顾的老妈子，这回倒是数落起主人来了。
“南南啊，这上年纪的人话就是多，你就当耳边风了啊，快去休息。”
“好。”她温和笑应，临睡前去灿灿房间里看了一眼。
灿灿已经睡着了，睡颜安静稚气，说到底也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孩子，只是手里还捏着教科书。
苏南将书放回桌上，轻轻吻了吻弟弟的额头，眉眼温柔，温声说：“晚安，灿灿。”
第二天一上班，李晟就被叫去了总裁办公室。
那个年轻的男人，还不到三十岁，一张脸俊美得惊心动魄，神色总是很淡，但即便沉默着，也教人觉得气势凌厉。
“傅总。”李晟恭恭敬敬地叫了声。
傅司衍淡淡道：“跟金盛的合作谈得怎么样？”
“昨天跟金盛那边的代表见了一面，正准备在组里开早会商量……”
“不用商量了，”傅司衍打断他的话，“这周五，约他们再见，让他们带好合同…还有，昨天见面时候的那批人。”
李晟虽然心里有困惑，但总裁的吩咐，他自然不能有异议。
“是，我马上去办。”
傅司衍点了下头：“出去吧。”
由头至尾，甚至没有看一眼李晟。
直到李晟走出门外，门开合的轻细声响传来，傅司衍才抬起眼角，轻瞥了一眼手边的资料，最上面那一页，是份实习生档案，右上角一张方寸的证件照，照片上的女孩，眉目温和，浅淡微笑，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