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他抬起头看着她,“我不找人解决生理需求,难道你想让我跟你吗?”
他话说得直白露骨,唇角斜勾,本就俊美异常的脸透出几分邪气。
苏南脸蓦地红了,一时无措,视线更不知该往哪放。
傅司衍有意逗她,倾身凑近,两人呼吸相贴。
“回答我。”他低声说。
苏南满眼慌乱羞赧:“不…不想。”
这个男人,真是……难捉摸,难理喻。
他笑意肆然,起身,与她拉开距离,半米远,一臂之隔,正好是不近不远的安全范围。
苏南也站起来。
餐间里还是一片狼藉,他跟她闹的脾气,总不好留给王阿姨来收拾。
“苏南…”
傅司衍却叫住她。
她回头。
他看着她,理直气壮:“我饿了。”
也不知是谁发那么大火,一桌子菜浪费得干干净净。
她心里无奈,提议:“那,傅先生想吃什么?我让何助理送过来?”
“太麻烦了,”傅司衍说,“你看看厨房还剩什么,随便做了当晚餐。”
苏南翻遍了整个厨房,除了点调味品,另外找到四两肉、一包面还有两个鸡蛋。
于是,傅少的晚餐被送到了面前。
一碗加肉加煎蛋的阳春面。
傅司衍没说什么,用筷子随意拨了拨,散掉热气,埋头吃起来。
苏南在餐间里收拾残局。
傅司衍一转头就可以看见她蹲在地上,拿着小扫把地上的饭菜扫进簸箕里,再倒进垃圾桶。
她似乎做惯了这些,手脚麻利,看起来相当熟练。
只是被傅司衍掀翻地桌子于她而言太重了些,苏南费劲了力气才把它抬起来,松开手,才发觉掌心刺痛——桌子边缘锋利,划伤了她的掌心,那道血痕从食指根部划拉下来,似乎生生切断了她的掌纹。
她想起母亲曾经说,掌纹若是被划开,就是在提醒人要小心,不然会有很不好的事发生。
其实从葬礼之后,苏南就没有想起过母亲,她竭力让自己不要回忆,而现在,面对着还在淌血的手,她的思绪却陷在故人往事里拔不出来。
以至于傅司衍捉住她手的时候,她被吓得打了个激灵。
“傅先生……”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傅司衍沉默地把她拉进厨房,用冷水冲洗伤口。
苏南疼得下意识地想往回缩手。
傅司侧目一瞥:“现在知道怕疼了?”
她不敢再动,只忍着等伤口冲刷干净。
傅司衍松开她的手,吩咐:“去沙发上坐着。”
苏南听话地去了厅,傅司衍兀自上楼,过一会下来,手上多了个医药箱。
但那医药箱里装的却不是她寻常见的家用非处方药,除了一些她不认识的药物之外,箱子里面还有很多切除、缝合的医用器具。
傅司衍半蹲在她身前,娴熟地替她处理手上的伤口。
“伤口不深,好好处理不会留疤,”他说,“待会吃点消炎药。”
“…傅先生,”她轻声问,“你经常受伤吗?”
下午见到傅司衍的场景虽然慌乱,但她记得当时自己清楚地看见傅司衍身上有道触目惊心的刀疤,从心脏下方一直蔓延到腰际。
“以前,现在偶尔。”傅司衍淡淡答。
久病成良医,受伤的次数太多,久而久之,大部分伤口他自己就能处理,也省了很多去医院的麻烦。
苏南想问他胸口那道刀疤的来由,张了张嘴,却终究不敢过问太多。
伤口伤在右手掌心,刚上过药不久,不能沾水,苏南这一次澡就洗得格外慢。
等她穿好睡衣,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躺在床上翻书的傅司衍。
床…加上傅司衍……
她愣了一瞬,很快低下头,打算去吹干头发。
眼睛还盯着书的傅司衍却开嗓。
“过来。”
平淡一声。
她顺从地坐到床边。
傅司衍放下书,伸手过来,取走她手里的毛巾盖在她头上,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还在滴水的时候,不要去吹干。”他说。
“嗯…”苏南点头。
隔着一块毛巾,她能毫不费力地感觉他有力的手在她发间流连…下午的画面在脑海里重现,她脸开始发热,从心底里对他的接触产生一股抗拒。
苏南强忍了两分钟,背对着他站起来。
“差…差不多了,我去吹头发。”
说完,不敢回头看傅司衍一眼,大步去取电吹风。
热风从机器里传出来,吹进她的头皮,蒸发掉发根里的湿意,却久久吹不散傅司衍的手指留在她头皮上的感觉。
苏南将热风调成冷风模式,拖延着头发吹干的时间。
明明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哪怕她也努力克制了,可自己短期内还是无法释怀,无法接受一天内,他用碰过那个女人的手,再触摸她…
傅司衍将她这一切抗拒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尽收眼底,眉心似皱非周,颇为无奈。
这个女人……原始社会来的吗?
不过宋纯这回干的这件蠢事,正好提醒他,是时候动手了。
傅司衍一本书翻过几十页,电吹风的声音终于停止了,他抬眼看着挪着步子走过来的苏南,那一脸纠结又不敢的表情让他心觉好笑,看来该给这只小兔子几天时间适应。
面上却淡漠如常,他搁下书,掀开被子下床,淡淡留下一句“早点休息”,不等苏南反应,顾自拉开房门往外。
“傅……”
苏南还没叫出口,红木房门在眼前合上。
‘啪嗒——’
不轻不重地声响,将她的视线拦断在屋内。
苏南低低地叹出口气,躺回床上,被子里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气息。
淡淡地烟草味,很好闻……只是不知流连过几张秀床,怀抱过多少温香软玉。
“这跟你有什么干系?”
她低声问自己,默了许久,又问。
“难道你还吃味了?”
话一出口,她自嘲地笑起来。
“苏南,”她轻轻叫着自己名字,低声告诫说,“别忘记你是谁。”
在这栋寸土寸金的别墅里…什么都可以有,除了爱意。
就这样,带着点温度的心里,被掺入细碎的冰渣,一点一点…恢复平淡,她已习惯如此,二十一岁的年纪,那样年轻,可她总觉得自己的心呐,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以比常人快许多的速度苍老。
那些所谓的那些悸动、大起大落地情绪…越来越轻易被轻易抚平,一来二去,便会消磨干净…
…这些日子,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这一晚上,傅司衍没有再回来她房间。
月光从窗外探进来,厚重一堵墙,两处清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