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殒杀和皇甫婳终于到达了深海,展现在两人面前的是前所未有的大气磅礴,壮观奇绝的画面,那是一片湛蓝色的大海,水天一色,灵气缭绕,水面上飞鱼跃起,波光粼粼,周围是连绵起伏的悬崖峭壁,像是刚下过雨一般,凉意扑面而来,带着清冷的气息,以及教人望而生畏的萧瑟感觉。
殒杀打开卷宗,往不远处看看,在海面上隐约可以看见一座海岛,岛的上方盘旋着黑色的雄鹰,它们成群结队的舒展开翅膀,英姿勃发,威风凛凛。
“风间,这里似乎没有人的气息。”
皇甫婳油然而生一股不安,深海之地,幽深荒凉,诡秘无比,似乎隐约之中蕴藏着某种强大的能量。
“此乃三界未曾踏足之地,可是却有鱼群雄鹰,这里灵气充沛,一切都显得不同凡响,也有些奇怪。”
“嗯,这里的气息让人却步,又神秘又压抑,你说会不会有灵物出没?”
皇甫婳疑惑道,她看着不远处的海岛,眼神渐渐变得恐惧,那里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就仿佛是地狱一般,萦绕着沉重晦暗的压力。
“应该会有,深海虽然偏僻遥远,可也算得上是集天地灵气的神圣不可侵犯之地,放眼望去,皆是灵气逼人,或许时常有灵兽出现。”
“那我们要怎么办,深海之中,一望无垠的汪洋大海,只有那海岛可以安身,只不过…我们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会不会出意外?”
“那不如我先去瞧瞧,你在这里等我。”
“可是…我害怕。”
皇甫婳的双手不住的颤抖,她感觉到了非比寻常的压力,背后似乎被一双眼睛盯着,脊背情不自禁的发凉。
“深海之所以是三界无法管辖的神奇之地,是由于进入深海之后,所有的法力都会消失,不管是鬼是神,都只能依靠元气和内力,小婳你不用担心,你体内有机关图,一般的妖物不敢靠近你。”
“可是…好吧,那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嗯,我会快些回来的。”
殒杀怜爱的揉揉她的头发,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的身影在浑浊的阳光下,居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
皇甫婳摇摇头,暗骂自己是想多了,她看着手上的镯子,那时被一念真人的玉心剑所伤,还特地去了地府一趟。
阎王似乎与沩婳很熟,见到她时就知晓她是沩婳转世,而且他说这个镯子是当年天帝赐给沩婳的,名叫玄曜梅花镯,有逆天而行的威力,至于他还提起的五彩蝶盒,她更是毫无印象。
难道自己,真的悄无声息忘掉了许多东西吗?
可是,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甚至在怀疑,机关图究竟是否真的藏在自己体内……
皇甫婳叹了一口气,又想起来时爹爹给自己传信,说是姐姐皇甫蔷要成婚了,和太子封羽及,她本来应该高兴的,可是一想到她大婚之日自己都无缘得见便不由的悲从中来,还有二姐皇甫薇,平常最爱与自己吵闹了,虽然时常脸红脖子粗的,可是姐妹情分却有增无减,她离家数月,期间三人只见了两面,其余都靠来信才能得知彼此近况。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皇甫蔷和封羽及的婚约因为皇甫蔷跳湖寻死化作了泡影,之后九族被累全部锒铛入狱,皇甫家处在水深火热,生死攸关之际。
而星河和墨家也是水火不容,针尖对麦芒,她身负机关图,却对外界的纷争动乱一无所知,她以为一切都是她离开辛南时的样子。
甚至她还想象着,躲过这阵子再回去的时候,定是风平浪静,岁月静美的局面,只是她如何知道,墨家和白云观,以及整个丞相府都在为她和机关图负重前行。
也许到最后,再也无人陪伴在她的身边,亲人也好,殒杀也罢,她望着宽广幽蓝的海面,隐约感觉到呼吸困难,似乎被无缘无故的压迫着,她看不见灿烂的光芒,也感觉不到热烈的温暖。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后,殒杀回来了,见皇甫婳在一边发呆,他问:“小婳,在想什么呢?”
“没…你回来了,海岛上有些什么?”
“一片茂密的森林,鸟语花香,硕果累累,还有许多野物,对我们来说是目的最好的去处了。”
“那就好。”
皇甫婳点点头,却显得心不在焉,殒杀奇怪的挠挠头,捏住她的脸颊露出宠溺的笑容道:“小婳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皇甫婳一阵脸红,推开了他的手,随后无比认真的回答:“风间,你有没有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就好像被人一直在暗中监视一样……”
“没有啊,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殒杀却摇摇头,表示并没有这种感觉。
皇甫婳失望的低头,突然看见玄曜梅花镯在发光,虽然很微弱,可是她仍旧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灵气,就是她目瞪口呆的时候,一股强烈的气流袭来,她踉跄了几步跌进了殒杀的怀中。
“咳…咳…什么东西……”
“小婳,没事吧。”
皇甫婳起身站稳,余光却瞥见了一道白色的影子,她下意识的抓紧了殒杀的手腕。
这时殒杀也发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急忙把皇甫婳护在了怀里,朝那白色的影子厉声喝道:“你是谁?不要装神弄鬼了!”
话音刚落,面前出现了一道刺眼的亮光,殒杀和皇甫婳被逼退了几步,然后就看见了一个女子的轮廓慢慢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素白色衣裙的少女,身形高挑,气质卓然,虽然一眼看去淡然典雅,却能从精致的五官中看出性感与妩媚,强烈的对比让人眼前一亮,她款款走来,眼眉如春水,笑意似清风,又媚眼如丝,仪态万方。
她的抱着乌木焦尾瑟,脚下生莲,面挂勾人心魄的笑意,眼神挑逗的望着殒杀,声线如珠玉落盘,清脆而撩人:“本座乃是九幽素女,今日有幸得见两位。”
“素女?九天玄女的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殒杀和皇甫婳皆面面相觑,想起之前在浅途突然杀出了个九天玄女,如今怎么连素女也来了?
两人皆是神女,样貌身材相仿,一人着白衣,一人喜黑衣,素女温柔内向跟着女娲学习琴瑟音律,玄女直率火辣跟着伏羲学习相术医理,后来一人去了地府,一人入了天庭——素女乃是地府的后土娘娘,殒杀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她为何会出现在深海。
“本座前来,当然是来帮助你们的——想必玄女也在对机关图穷追不舍吧?”
素女越走越近,少女一般年轻动人的面容却带着一丝冷意,皇甫婳可以明确的感觉到她身上有一股杀气,可是她的笑意明明那样的温柔灵动。
“你怎么知道玄女也在找机关图?”
殒杀问,直勾勾的看着素女,更加握紧了皇甫婳的手,或许是心有灵犀的缘故,殒杀也觉得面前的素女十分奇怪,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素女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随即呆了一下,当立刻她又露出了温柔的笑颜,勾勾手指,瞬间响起了低沉哀伤的乐音,缠绵悱恻,悲凉萧瑟,殒杀不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与玄女似乎不合?”
“这你猜对了。”
“那你的目的也是机关图?”
“这…你很聪明。”
素女笑吟吟的,顾盼流转的美丽眼眸对上了殒杀的眼睛,那一瞬间,又记忆在殒杀的脑海中猛然苏醒,他把皇甫婳搂进怀里,然后拿出了匕首,刀刃指向了素女,青筋暴跳道:“其实你就是玄女对吧——在浅途的时候,你觊觎机关图对我大打出手,若不是沩婳苏醒,你可能会对我痛下杀手,如今你还敢卷土重来?”
“玄女?我可没有兴趣假扮成那个贱人,不过我没有想到你怎么快就发现了我的身份,还真是观察入微。”
素女轻笑,语气中却有强烈妒意,她继续拨动琴弦,琴音曼妙空灵,又凄婉哀怨,让人听了不免愁绪万千,可是皇甫婳却从中听到了几分凌厉的杀气,她不解的蹙眉,和殒杀咬耳朵道:“不是说深海无法使用法术和灵气吗,为何素女却可以面不改色的施加压力,她手里捧的瑟似乎很厉害。”
“嗯,我也很疑惑,为什么她的灵力可以释放出来——”
说着,殒杀试着运气,可是丹田却是一片空虚,如此几次还是毫无反应,他突然有些慌了,如果素女对他们出手的话,他赤手空拳的一定斗不过她,就算皇甫婳体内有机关图,可是受限于此地,也是没有一点用处。
正局促不安之时,素女便冷笑一句:“想必你们也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吧,深海之中,六界灵法全失,可是这把琴却例外。”
她傲然的挑眸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两人,嘴角一抿,光彩照人,可是在皇甫婳和殒杀看来,却是冰冷刺骨,寒凉无情。
“等等…你说你想要机关图,那好,我且问你一句话?”
皇甫婳想着此时也是无路可退,素女是强大的神女,轻而易举便可以打败他们,上一次是因为沩婳在她的体内苏醒了才将她赶走,如今他们进入了深海,好比是自投罗网,殒杀不能使用内力和元气,她本就手无缚鸡之力,机关图的神力也是时强时弱,想要对付素女十分的棘手,不过在此之前,她有必要了解一下自己一直迷惑不解的事情。
那就是关于机关图的来历,之前沩婳说过,机关图是上古神物,她乃是黄帝之女,守护了机关图上百年,可是自从第一次六界大劫之后,机关图便流入了凡间,也就是墨家,可是皇甫婳还是想要知道,这机关图是黄帝所有,还是墨家所有。
“你想知道什么,本座看心情解释。”
“机关图的来历——我想知道机关图到底是从何何来?”
“这…本座看你可怜,就告诉你好了,机关图的来历最早可以追溯到神龙黄帝之时——”
公元二七一七年,黄帝降世,苍穹斗破,紫电闪烁,顷刻间夜如白昼,与此同时,一卷五色凤凰翱翔,金龙跃天破云出的图卷也随着黄帝的出世降临到了华夏大地,这便是上古神物——机关图。
此后黄帝“修德振兵,治五气,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貅貙虎,以与炎帝战於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皆是归功于机关图的神秘力量。
后来,六界大战,黄帝之女沩婳身受重伤,反被机关图吞噬,最后只能被困其中,不幸的是,机关图也因此落入了岁月洪流,销声匿迹,若不是墨家,机关图估计早已毁掉在历史的铁蹄之下。
“沩婳是被困在机关图里了…那为何我会成为她的转世?”
皇甫婳不敢置信,若不是素女一本正经,郑重其事的模样,她甚至怀疑她是在故意说些天方夜谭敷衍自己。
“本座骗你作甚,至于沩婳为何被困千年,这个不得而知,不过你与机关图有许多渊源,加之你和沩婳模样几乎一模一样,可谓是被命运选中之人——不过真是可笑,机关图的力量至今都没有全面苏醒吧,只要本座得到它,天帝也休想再奈我何!”
素女说完,脸色一变,手指轻拨琴弦,一股巨大的力量直直冲来,随着她动作越发的迅速,殒杀只觉得海面上都被惊起了波涛。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殒杀握紧了匕首死死的护好了皇甫婳,他尝试着运用内力,可是却一直被打压下去,眼见素女的攻击就要打上他的面门,皇甫婳突然把玄曜镯子举了起来,一道金色的光芒闪过,居然硬生生的把素女的进攻抵消了。
素女抱着琴目瞪口呆,眼神死死盯住皇甫婳的手腕:“玄曜镯子!你怎么会有的!”
“沩婳送给我的,想不到可以在深海派上用场,你想要得到机关图,除非从我和风间的尸体上踩过去!”
也许到这一刻,皇甫婳才意识到自己责任重大,之前她懵懂无知,任性妄为,以为是机关图束缚了自己,让她和殒杀遥遥在望,可是如今她明白了,机关图是一场奇遇,是沩婳誓死保护的东西,是墨家和白云观都倾尽全力的重中之重。
所以,她不会让旁人抢去,虽然她也不知道机关图最后将何去何从,可是这些突然出现的不速之一定不是机关图的最后归宿。
她不会动摇,亦不会怯弱。
唯有变的更强大,才不会继续拖累殒杀。
皇甫婳抿抿嘴,牵紧了殒杀的手。
“小婳……”
“风间,那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吧。”
她眨着眼睛,不等殒杀答话就上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娇小的身子看起来有些勉强,殒杀的眼角却微微发酸,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保护他,并且身体力行的护住自己……
“哼!真是不自量力!你以为一个玄曜镯子就能对付本座吗?”
素女嗤之以鼻,不屑的打量着皇甫婳,之前在浅途她毫无准备才会一无所获,而且沩婳苏醒之时,力量太过强大,她并不想惹得一身麻烦。
不过如今在深海,就算她把皇甫婳和殒杀都杀了也无人得知,到时候她拿到了机关图,更不用顾及玄女那个女人,以及诡计多端的天帝。
这样一想,她似乎看见了自己高坐云端,趾高气扬号令六界的威风图景,随后她将瑟横在腿上,又原地坐下,一双美丽的眼睛闪烁挑衅的光彩,她蔑视道:“机关图本座是一定要拿到手的,有什么花拳绣腿尽管使出来——当然,本座不介意你们一起上。”
信手拨弦,却一改先前的低沉乐音,取而代之的是震耳欲聋,锋利刺耳的靡靡之音,素女的嘴角都是阴冷的笑容,她满意的看着皇甫婳的身子在音律的包围下颤抖不已,那玄曜镯子光芒渐渐消散,变成了黯淡的模样。
殒杀愕然,一阵恐惧袭遍全身,不假思索的他握着匕首就趁机跳了上去,素女不知他如此干脆利落,眉头一皱,加快了拨弦的速度。
皇甫婳摇晃着镯子,可以明显感觉到了吃力,金色的光芒削弱了不少,可是也足以抵抗素女的进攻,她看着殒杀飞身而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凭你还想偷袭本座!不知死活!”
素女丝毫不惧,她抱紧了瑟,然后纵身一跳,朝着殒杀便踹来,音乐挺直,压力骤然消失,皇甫婳摔倒在了地上,她觉得嘴角咸咸的,抹了一下嘴唇,居然是鲜红的血。
待她再看殒杀时,他和素女在空中打得不分伯仲,匕首划出了明亮的冷光,折射在了他的赤眸中,素女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指尖再次触上琴弦,然后默念起咒语,猛然之间殒杀心口一疼,他握住匕首的手开始剧烈的发抖。
“刚才不过是热热身,现在让你们见识见识本座的真功夫!”
素女笑得狡猾无比,她的目光一扫海面,随后倒退几步,足尖居然稳稳的点在水上,她美丽动人的身影倒映在水面,美得震瑟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