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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4章

    厉泽辰的心坠入冰窖。

    他走上前,绝望地看着眼前这个耄耋老人。

    对啊,他怎么忘了,当年他的爷爷是如何白手起家,在几方割据的势力下争得自己的地盘,又是如何机关算尽,把一个小小的码头运营成现在的巨轮。

    厉老曾经的那些承诺,就像是咒语,将他的心彻底击碎。

    他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该不会,慕言希也是您在外面的……”

    “混账!”

    厉老怒不可遏地低吼,眉间的川字纹更加深重。

    “你看看你的样子!叫我怎么把厉家交给你!我说嘉耀是我的重孙,他就是我的重孙!”

    厉老脸色铁青,布满老年斑的手背青筋皱起。

    “如果你不想认他,就带回来你的孩子,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方雅?你还记得吗?你觉得,她仅仅因为喜欢你才待在你的身边吗?”

    听着这个久远的名字,厉泽辰突然抬眸。

    厉老从抽屉里拿出烟盒,烟盒中只剩下一根烟,他看了看,又扔了回去:“你自己不争气,怪不了别人!”

    “不争气?”

    厉泽辰仰天大笑,“为了您所谓的争气,我抛弃了我的母亲,我甚至没有见到她最后一眼!为了您所谓的争气,我还要和厉氏那帮老古董们斗!”“这些都是你必然要经历过,无毒不丈夫,为了把别人踩在脚底,牺牲一两个人,又算得了什么?至于那帮老古董,你现在有了瑛彰做你的左膀右臂,还怕什么?”

    “无论如何,厉嘉耀不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再养他了,以后爷爷你也没权利指挥我了。”

    说罢,厉泽辰头也不回地离开。

    厉老沉下面色,一直跟在身后的阿涛颔首问:“老爷?”

    “哼,没用的东西!”

    厉老抚摸的脑门,白色的发丝垂落到额头,他利落地捋到脑后。

    “孙少爷估计也就是一时生气,才会胡言乱语的,您别放下心上。”

    “他是我的孙子,我还不知道他是气话还是真话?”

    厉老咬牙切齿地道:“有些秘密,只有埋在土里,才算得上是安全。”

    “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人。”

    他恶狠狠地补充道。

    他闭上眼,往事似乎在以另一种相似的方式上演。

    “裘家那边有什么动向吗?”

    “很安静,安静都有些不正常。不过……”阿涛顿了下,“裘钰前几天到了海城,我想他一定在算计着什么?”

    厉老握紧了轮椅的把手,“真的可惜。”

    “当初贺江炯那把火,怎么就只带走了慕言希和夏夜薇呢?”

    “应该把他们都烧死,才算完美。”

    寺院的钟楼传来三声沉闷的钟声。

    厉老扬了扬眉,手中的佛珠轻轻转动,“陪我去山上走走。”阿涛敛目,替厉老盖上毛毯,推着他的轮椅上了山。

    今天,是那个女佣的忌日。

    生下厉瑛彰的那个女佣。

    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吧,阿涛只要闭上眼睛,还能记得那个小姑娘的音容笑貌。

    坊间有人说这是心机女借势上位,也有人说小女佣是几房拉拢厉老的工具。

    人言可畏,有些人,即使死了,也落不下清静。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厉老看向上坡的无名碑:“谁能想到,最后陪着我的,只剩下她了呢。”

    “我是不是很可笑……”

    “您怎么会可笑呢?”

    厉老捏紧佛珠,“泽辰不能选择,我有何尝不是?在这场游戏里,我只能做胜利者。”

    他缓缓闭上浑浊的眼,“现在动手吧,贺江炯迟早会把我供出来,在此之前,我必须先了结过去的恩怨。”

    厉老说的没错,贺江炯几乎是在第一次审问中,就供出了厉老。

    对面的国际司警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别开玩笑:“他已经死了!你的意思是,你之前试图杀害和夏夜薇慕言希,是受一个死人的委托?”

    “死人?我倒希望这个老不死的赶紧死!”

    贺江炯啐了一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梁警长,哦不,现在应该是梁总警司了吧。”

    对面的人露出八颗牙齿,微笑道:“你等着吧。”

    贺江炯敲着二郎腿,“别让我等太久,否则厉老就是个开胃菜,我这张破嘴,可是什么都能说的出来的。”“既然想让我死,那我就拉着大家一起沉沦,反正我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而你们不一样。”

    贺江炯指着对面男人身穿的制服,极为痞气地挑了下眉。

    对面的人并没有被恫吓到,反而将手中的审讯记录狠狠地摔在桌子上,“那好哇,反正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好好聊聊,你想拉着一起沉沦的人,都有谁?”

    贺江炯不知道,抓自己的,并不是梁sir那派的人。

    而对方也正等着从贺江炯的嘴中钓出更大的鱼。

    那份审讯记录,几经流转,最后落在了裘钰的手里。

    裘钰摸了摸眉毛,人非圣贤,总有失算的时候。而贺江炯,算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看走眼。

    他把记录交给贺江晏,“你们家真是出了个厉害的人物呐。”

    “阿钰。”

    贺江晏不敢再争辩什么,他捏紧了A4纸,“放心,贺家不会允许他再发疯。”

    裘钰转着手中的钢笔,“最好是这样,否则,我也不能保证能不能保住贺家了。”

    几分钟后,一架直升飞机从九州机场出发,目的地,是四季如夏的清麦市。

    贺江炯躺在看守所里的地板上,恍惚间,有司警叫了他的名字。

    他扣了扣耳朵,吊了郎当地跟在后面。

    “贺江炯!”

    贺江晏站在走廊的尽头,慢条斯理地向他走来。他西装革履,每一根头发丝都是精心设计过的艺术品。

    他是贺家用心培育出的美玉。

    而贺江炯呢,两眼猩红,眼下青黑,一身松垮的黑色汗衫套在身上。

    那是贺家的伪劣产品。

    夕阳将空气中的粉尘折射出的光芒映在地面上,并伴随角度的变化映出两人的倒影。

    贺江炯眸色一暗。

    想逃,已经是没有退路。

    身后的人狠狠地抵住他。

    一把利刃已经入背,只差几厘米,就是心脏的位置。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