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厉嘉耀！”
厉泽辰一掌拍在他的屁股上。
厉嘉耀瞬间红了眼。
他对厉泽辰是越来厌恶了。
“我不管以前夏夜薇是怎么教你的，现在，你是厉家人，要有厉家人的样子。”
厉泽辰从未想过能从自己的嘴里说出这种话。
想当年，他也是让厉老头疼不已的孩子。
而现在，也是一样。
厉老成为了六台山的俗家弟子，虽然没有剃发，但饮食起居与其他僧人无异。只是他身体不便，无法做体力活，只能扫扫地，抄抄经文。
春节将近，寺院里来乞求顺遂的人越来越多。
似乎没人注意到，在佛堂门口抄写名字的老人，就是传说中叱咤风云的厉老。
他不紧不慢地写下前来叩拜的人的姓名。
倏地，身后一个小僧人急冲冲地赶过来，附在他的耳边道：“你的家人来了。”
厉老神色未动，“等来礼佛的人少一些我再过去。”
他垂眸，继续写字。
毛笔的笔尖柔软中带着一丝锋利，每一个笔画都似带着箭羽，锋利中带着杀机。
厉泽辰这时候找来，探望是一部分，更重要的，应该是厉氏内部出了问题。一个小时后，佛堂午休。
他慢慢地推动轮椅，转身消失在弥勒佛的身后。
“爷爷。”
厉泽辰把厉嘉耀推到厉老的面前，“我带嘉耀来了。”
厉嘉耀本来就没给厉泽辰好脸色，对厉老，更是没有多少应承的想法。
厉老也不恼，从怀中掏出一颗糖，在厉嘉耀面前晃了晃。
“这是麦芽糖，我们嘉耀尝过吗？”
中式的传统糖果，厉嘉耀还真没吃过。
他别扭地转过头，余光还是瞄着厉老手中的糖果，有点跃跃欲试。
厉老摸了摸他的头，将糖果塞进他的手里，“这是爷爷给嘉耀的礼物，嘉耀一定要收下，不然，爷爷会伤心，哭鼻子的。”
厉嘉耀沉默片刻，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溜烟地跑出去玩雪。
六台山今天的冬季异常冷，雪下了一场又一场。
纯白的雪将黑压压的泥土和树枝完全覆盖，好像这天地之间只留下一种颜色。
白。
纯洁，无暇的白。
“嘉耀，还不说谢谢！”
厉泽辰拿厉嘉耀根本没办法，厉老划着轮椅到了他的身边，“当了父亲就知道你小时候又多不好管了吧。”
厉泽辰摸了摸鼻子，“爷爷，过去的事儿就别提了。”
“是是是，不提就不提，但是泽辰，如果，你连你自己的孩子都教育不好，何谈管理一家公司呢？”
厉老的语气放缓，不给厉泽辰回旋的机会。
“我知道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不是厉氏出了什么事？”
厉泽辰深知什么事都瞒不过爷爷，遂如实相告。
简单来说，厉氏的现金流出了问题。
虽然现在是流量称王的时代，但现金是像厉氏这种巨型企业运转下去的直接动力。
而慕言希不知是不是预知到了未来将要发生什么，早早利用权限将资金投资于一些短期内无法获利，但又投入巨大的项目中。
短期内无法回本，取消合约又是一笔天价的违约金。
厉泽辰不懂，慕言希不是为了裘钰掏空厉氏吗？但他这一步，不是生生地把厉氏拖死？
不是为了利益，那他又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对手的用意，自然也找不到破局的方法。
他更不知道慕言希还在厉氏埋了多少地雷，等着他去踩。
所以，他只能来找爷爷寻求帮助。
厉老翻到厉泽辰带来的文件，文件的最后一张是执行总裁的签名。
慕言希和夏夜薇的签名并列写在右下角。
他暗暗捏紧文件夹，而后缓缓阖上。
“以我对慕言希的了解，你不如找找这些项目的共同点，或许会有所帮助。”
厉老定睛看着他，“泽辰，慕言希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他也是人，也有强势和弱点，你现在太草木皆兵了，其实，这些项目都十分有利于厉氏的转型发展，不一定都是坏处……”
“不，爷爷，你相信我，慕言希绝对不会做任何对厉氏有利的事！而夏夜薇也是一样……”
厉泽辰激动地道。
“你有没有想过，厉氏现金流断裂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慕言希才掏空了多少钱，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更重要的，是你在接管公司后太过冒进……”
厉老摸了摸胡子，张了张唇，终究还是没把话说完。
厉泽辰握紧拳头，“爷爷，不是我冒进，集团里那些老古董，每天跟我提慕言希和夏夜薇，说他们有多厉害，好像我很无能一样，我必须要做出些成绩，而且……”
在院内玩雪的厉嘉耀，突然被一个小僧人的雪球击中后脑勺。
但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黑色的瞳仁没有什么波动，看上去莫名有些严肃。
“你怎么了？”
没过几秒，厉嘉耀眼球一转，唇角也慢慢勾起，“没事。”
他缓缓地掏起一块雪，丢向对面的小僧人：“看我反击！”
小孩子之间闹腾的声音很快被饭香勾走，只剩下佛堂内的爷孙俩。
厉嘉耀离开院子时，回头看了眼佛堂的方向，然后拿出手机，点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张明君受到厉嘉耀的电话时，人正在东南域。
听到小孩子沉静地说出那些有关厉氏的事，张明君觉得既欣慰又酸涩。
所谓一瞬间的成长，莫过于此吧。
大多数人的成长，都是在绝境时被逼无奈的瞬间反应。
“君姨，是不是只要厉氏倒台，妈妈就会回来接我了。”
张明君鼻子一酸，也不管小孩子有没有看到，用力地点头，“对。”
她收线，带着身后的保镖进了一家小餐馆。
以前她甚至会劝夏夜薇尽量不接触东南域尤其是金三域的商人。
但现在，为了报仇，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正值雨季，暴雨说来就来，不给人一丝丝喘息的机会。
张明君捏着水杯，冷眼看着店前神色匆匆的行人。
雨幕中，几个男人朝着餐馆走来。
张明君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只能在黑伞下，有凉薄的唇，在浅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