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夏夜薇眼皮微动。
半晌，她睁开困顿的眼皮。
眼前的黑色慢慢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洁白。
“J哥，她……她醒了！”
小护士连忙去喊主治医生，而男人则是一愣。
神色虽是迟缓，但握紧夏夜薇的下巴的手倒是更加用力。
夏夜薇动了动嘴唇，“贺，江，炯。”
她的声音很小，只有离得近些，才能听到。
“我在这儿。”贺江炯的眼中划过惊喜，但紧接着，他就听到夏夜薇用虚弱的声音问：“慕言希呢？”
眼底的余温散尽，只剩下一片寒意。
“你想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夏夜薇大口地喘着气，昏迷之前的场景历历在目。
燃烧的烈焰中，慕言希的脸忽明忽暗。
她试图抓住他的手，却被贺江炯越拖越远。
昏迷前，她看到慕言希似乎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像是在说。
夏夜薇，我要离开了，你开心吗？
她皱着眉，用尽仅存的一点力气，揪住他的衣领。
“他……他……”夏夜薇的呼吸变得粗重，甚至于连那几个字都不敢说出口。但末了，她还是咬着牙补充：“他死了吗？”
贺江炯忽然笑了，邪气的眉微蹙，嘴角扬起讥讽的弧度。
像是在嘲讽夏夜薇的自不量力，又像是嘲讽别的什么东西。
主治医生急冲冲赶到的时候，只见贺江炯阴鹜地提着夏夜薇的肩膀，凌厉的眸半眯着，周身萦绕着的杀意根本掩饰不住。
那样子，不像是面对爱人，倒是更像在拷问叛变的兄弟。
如果对方的话不合心意，就要把她抽筋扒皮。
“放心，他已经死了，你连块渣子都找不到了！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不，不会的……他不可以死！”
刚刚苏醒的夏夜薇本来就没有什么力气，胃里只有不止分泌的胃酸，被贺江炯这么一晃，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更是翻江倒海。
她扶着床边的栏杆，几次想要下床，却被贺江炯拖回了怀里，修长的手臂死死地箍住她，逼迫她不得不抬起头看向他。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那个心高气傲的你去哪里了？那个口口声声说恨她的女人去哪里了？现在他死了，你的愿望达成了，你又为什么变成这样吗？”
“不，不是……他……”
泪水无声地溢出，挂在微卷的睫毛上，一颗一颗地砸在贺江炯的手背。
是啊，不应该这样的，她应该痛恨慕言希的。
而现在，她又为了什么崩溃？
是因为没有亲手报复这个男人，还是因为贺江炯擅自采取行动。或者是因为，和那个人天人永隔，此生不再相见。
“放开我……”
一瞬间的失神后，夏夜薇猛地干呕，吐在了贺江炯的西服上，然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J哥，患者不能……”
对于虚弱的夏夜薇来说，任何刺激都应该是禁止的，遑论被贺江炯如此的逼问。
但贺江炯似乎没有任何的愧疚，反而如同世界崩塌了一般，冷冷地抬头，看向主治医生，“马上安排B超检查，如果有孩子……”他顿了顿，捏紧了夏夜薇的后颈：“立刻打掉。”
不过一个小时，贺江炯的话就传遍了整栋医院。
如果两人是真心相爱的，贺江炯又为什么要打掉孩子？
只有两种可能。一、那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二、他不想要孩子。
但大部分人，都认为第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贺江炯站在检查室的门口，窗边的烟蒂已堆积成了小山。
保镖阿涛走上前，“J哥，你不应该再为这种女人伤神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抽烟的动作一顿，贺江炯侧了侧脸，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令人琢磨不透。
阿涛猛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
他从小在加城长大，从贺江炯混不吝的时候，就跟了他。
可以说，他见证了贺江炯从莽撞的少年，一步步成长为今天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那张矜贵的脸，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他拥有的一切都是唾手可得，毫不费力。
但实际上呢。
未成年前，贺家几乎没给过他任何的支持。
或者说，在贺江炯没有在加城闯出名堂之前，贺家甚至都忘记了这号人物。
阳光底下无新事，当年贺家兄弟争家产闹翻上海滩的一幕幕还印在贺江炯父亲心头。
所以，为了贺家的安稳，总有人是要牺牲的。
而那个牺牲的人，自然是没有母亲依靠的贺江炯。
人们只知道，他出名后的风头正盛，却不曾了解，为了能得到现有的一切，他付出了什么。
他抛弃了自己的心。
没有心，就不会伤心，难过，羞愧。常人不能完成的，突破底线的事，他也能游刃有余地完成。
所以，这样丧失人性的贺江炯才会被裘钰选中。
但裘钰不知道，贺江炯变成这样，并不是为了钱，或是家族的利益。
他想要的，是连裘家都给不出的东西。
卑劣吗？
卑劣。
可怜吗？
可怜。
可恨吗？
够可恨。
可身为兄弟，阿涛恨不起来，他只希望贺江炯能有个好归宿。
但这个归宿，百分之一万不会是眼前这个夏夜薇。
原本设定好的计划，却因为一个女人的出现而改变。
以前，贺江炯眼中的女人，最多不会停留半小时。
现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像是逗猫一样地，勾着夏夜薇不放。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堕入悬崖。
“你懂什么？”
贺江炯一把薅住阿涛的衣领，“从现在开始，她就是我的正事。”
“J哥……”
贺江炯凌转头看向刚从检查室出来的医生。
“J哥，这……这位小姐，没……有……怀孕。”
医生被贺江炯的眼神盯怕了，磕磕巴巴地念完结果就准备跑。
“等一下，没怀孕，那她为什么会吐？”
“因为刚……刚醒……您……又……这样那样……患者受到刺激……”
阿涛眯了眯眼，看到贺江炯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那种不带任何掩饰的情绪，既真实，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