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夏夜薇的大脑似乎在一瞬间停滞。
她极力消化尤慧琴的话，和突然袭来的记忆。
可惜，身体已经无法听从大脑的想法。
整个心脏紧紧地拧着，仿佛下一秒就要骤停死去。
原来，她可以拥有幸福的家庭。
原来，厉泽辰说要照顾一辈子的恩人，其实是她。
她笑了。
笑她当年躺在手术台上取下肾脏所流下的泪。笑她那几年忍受厉泽辰的冷言冷语。
笑她兜兜转转这些年，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却在伤痕满身的时候听到始作俑者的真心话。
她笑着笑着又哭了。
张了张嘴，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泪水止不住地流。
事到如今，已经走了太远太远，不可能回头。
当年明目张胆的爱意也在相互折磨中耗得干净，只剩下颗千疮百孔的心。
“说到底，我还要感谢你的父亲，当年，要不是他气死你的母亲，我想我也没有办法，把这个秘密守到今天！”
尤慧琴洋洋得意地解开手腕的丝带，猩红的眼看向windy，仿佛能通过这张相似的脸，看到那个痛苦不堪的夏夜薇。
windy完全被眼前的疯婆子吓到了，她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
但其挣脱的双手很快被尤慧琴捉住。
“不管你是夏夜薇，还是谁，我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替死鬼。”
话音未落，windy就感受到地面震动了下。
“你想干什么？”
windy见到尤慧琴眼底满是疯狂。
不，那是比疯狂更加可怕的。
名为癫狂。
“我想干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
丝巾绕在windy的后脖，渐渐收紧。
windy的眼前越来越模糊。但身下的震动却是越来越明显。
空气中似乎还飘着若有似无的。
火药的味道。
夏夜薇颤抖地拽下蓝牙耳机，扔到地上。
以至于没有听到尤慧琴最后的话。
“对了，我还没有说，其实，还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是慕言希。”
其实，她没有听见也不要紧，因为那人就站在夏夜薇的面前。
厉泽辰向前一步，嘴角带着嗜血的笑意。
“我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的。”
“不会有一个人能完美地模仿另一个人。”
“如果有，那只有一种可能……”
他抓住她的胳膊，直接将人抵在墙壁上，顺势钳住她的下颌，“她就是那个人。”
夏夜薇大口大口地喘气，捂着颤抖地胸口说：“慕总，您今天这是怎么了？我听不懂您的意思。”
她在做顽强地抵抗，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他在树荫下，看着厉泽辰把夏夜薇精心制作的便当当众倒得干干净净。
那时，他是以贫困生的身份入学的学生。
虽然有补助，但想在这所贵族高中活下来，那点钱还是捉襟见肘。
慕言希看到，那便当里有鱼有虾，还有他吃不起的各种食材。
他看了眼自己的午饭，三个素馅包子。
他咽了咽口水，捂着肚子，不动声色地把老师送给他的习题册最后一道大题做完。如果当时有人问高中的慕言希，世界是公平的吗，慕言希会斩钉截铁地说不。
不公平，同样是赤条条坠地的婴儿。
凭什么有的人锦衣玉食，有的人连填饱肚子都难？
不公平，明明处在同一空间的学生。
凭什么有的人可以鲜衣怒马，有的人却只能低头苦熬？
哪有什么天才，高智商儿童？
连营养都补不起的孩子，只能凭着一股彻骨的恨意，堪堪保住第一名的位置。
因为一旦堕下神坛，就会失去补助，失去一切。
想都不敢想，堕落后的生活。
但仅凭努力仍是不够，那群人与生俱来的矜贵，自信感，是慕言希从来都没有过的东西。是他永远也填不满的沟壑。
就如夏夜薇，即使被挤到第二名，也不关心成绩，每天只是换着法子讨厉泽辰欢心。
在其他高中生的生活中，第一名和第二名往往存在着竞争，合作或是其他关系。
但对于慕言希和夏夜薇来说，他们是条平行线。
夏夜薇不在乎谁考在她的前面。
即使成绩表单第一名的名字从未变过。
即使她这个千年老二的分数和慕言希的分差越来越大。
慕言希第一次知道，学生的生活不仅仅只有学习。
但那又怎么样呢？
爱，这个词离他的生活太远太远。
直到高三誓师大会后，他被理事长请到了办公室，在那里，第一次见到尤慧琴。
那时裘家已经开始暗中资助他，他很快就可以离开这片伤心的土地，去华盛城重新开始生活。
但这个消息，他没有和任何人说，包括学校。
当尤慧琴说出有关身份的秘密时，慕言希忘记了自己的表情。
该哭吗？
该笑吗？
他其实是他所厌恶的那群人中的一员。
只是出于种种原因，他才会沦落至此。
食不果腹，颠沛流离，受尽白眼的生活，本来不应该属于他。
尤慧琴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厉家需要你，我也需要你。”慕言希心底一颤，从小到大，他从未被需要过。
但为什么是现在，在他的成绩足以保送清北，gmat接近满分的时候，才有人说需要他？
慕言希不是天真的孩子。
成年人之间算计和谋划，他也能轻易看破。
慕言希敛目，通过理事长办公室的玻璃，看到操场上夏夜薇穿着奇装异服，安慰期末考试稳定在最后一名的厉泽辰。
她手舞足蹈，也不在意自己刚刚感冒初愈的身子。
越过他的肩膀，尤慧琴迎着阳光笑：“言希，他就是你的哥哥，厉泽辰。”
可笑！
他没有哥哥！
慕言希眼眸幽深地盯着夏夜薇。他捏紧手指，抬头看向他那个所谓的生母，“可以，但请支持我去M国的学费和生活费。”
一个邪恶的计划就在他的脑海中初现雏形。
他要毁掉这看似美好的一切。
他要让所有认为被爱包围的人都被这份爱伤得分崩离析，生不如死。
这既是他的报复，也是他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