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嘘。”
夏夜薇蜷缩在壁橱里。
打了好几次照面，这是劳克斯第一次认真打量她。
从雕塑家的角度。
夏夜薇是典型的华裔女人，纤细，甚至有些骨瘦如柴。
像是老师带来的那些华裔模特。
但，她们的眼睛没有夏夜薇的精明和狡黠。
如同黑洞。
只一眼，就能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她像是一只野猫，可是有很多家，但绝不会为哪个人类停留。
“严重吗？需要换水管？”
克劳斯刚准备开口，夏夜薇急忙捂住他的嘴，食指放在嘴边，眼神殷切。
听到皮鞋临近的声音，夏夜薇提着一口气。
“别告诉厉泽辰我在这里。”
“克劳斯？”
克劳斯的爷爷拄着拐杖走过来，一脸疑惑地敲门。
厉泽辰本来还在陈列区，听到敲门声，眼神也在往这边瞟，脚步亦是。
就在克劳斯的爷爷第三次敲门时，门开了。
克劳斯满身是水地倚在门框下，健硕的身材挡住了里面的画面。
“水管的堵头生锈，爷爷你还是别进来，等我收拾好，你再进来。”爷爷点了点头，不疑有他。
“他是你的孙子？”
厉泽辰摆弄着第一排橱柜上的陶器。
“是啊，本来是个难得一见的雕塑天才，可惜……”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克劳斯虽然艺术天赋过人，但其敏感的个性也使得他无法和身边人正常相处。
像是一个有洁癖的人掉入了泥沼。
怎么活，都是痛苦。
“小少爷，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帮克劳斯……。”
老人常年深居费城一隅，自然不知道厉家早已变了天。
站在他眼前的厉泽辰，不过空有个厉家的名头，再无呼风唤雨的本事。不过，给人安排个杂活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
“我会考虑看看，如果他愿意去海城。”
“当然，当然愿意”
老者老泪纵横，如今儿子儿媳已死，他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唯一牵挂的，就是克劳斯。
毕竟不是来煽情的，厉泽辰释然然地许了承诺，留了手机号和地址，就走了。
出门的时候，他掏出手帕，将老人摸过的右手，认认真真擦干净，手帕随手扔在垃圾袋旁。
PARDA图标就露在外面，像是被人厌弃的高仿品。
夏夜薇隔着纱窗看到厉泽辰走远，才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你认识厉泽辰先生？”“你也认识他。”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不等克劳斯开口，夏夜薇先一步发问。
克劳斯冲洗着凝结在水管上的污秽，淡淡道：“我的爷爷，就是那边的那位老头儿，曾经是厉老的手下，这些天他一直过来让爷爷回忆一个什么盒子，说是对他很重要。对了，他现在也住在雅静酒店，就是我工作的地方，你不是也住在那里吗？”
他抬头，正好看到夏夜薇逆着阳光垂眸思考。
“现在轮到你了。”
“轮到我什么？”
“说说你和厉先生的关系。”
克劳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本来是个实打实的闷葫芦，现在却主动询问夏夜薇和厉泽辰的关系。夏夜薇打开冰箱，里面除了罐头就是肉糜。
“如果我说，我是他老婆，你信吗？”
逆着光，克劳斯看不清夏夜薇的表情。
是笑，还是痛苦呢？
夏夜薇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还真的相信啦？傻瓜！”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弹了下他的脑门：“看你这样，还有救。”
她拉开窗子，纵身一跃，双手搭在围栏上。
“小家伙，谢谢你了。”
克劳斯不由地脸一红，再一眨眼，已不见夏夜薇的身影。
他洗干净手，掏出口袋最里层的名片，慢慢铺展开。
如果在温泉呆久了，还会跳入未知的池水吗？克劳斯捏紧手心。
这一次，他想试试。
就算是死，也愿意。
*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夏夜薇的确设想过厉老一定会留着什么秘密武器。
却不曾想过，是个盒子。
她咬着指甲，在房间里踱步。
以厉泽辰的个性，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底牌。
那早在厉老死后，他就会兴师动众地寻找，不可能等到现在。
只剩下一种可能。
是刚刚有人告诉他的。既亲近厉老，又能信服厉泽辰的人。
除了尤慧琴，夏夜薇想不到第二个。
她笑着摇了摇头，手中的酒杯亦随着她摇曳。
看来慕言希没有除尽厉家人，就是个致命的错误。
远隔几千里之外的港城，慕言希蓦地打了个喷嚏。
连带着他手中的草莓慕斯蛋糕，也抖了两下。
“你先回去吧。”
慕言希对驾驶位的阿祖说道。
阿祖点了点头。
他关上车门，目光落在跟着老师身后整整齐齐的孩子们。
如果慕言希的孩子能活下来，估计也就这么大吧。
4岁半。
最像大人，也最像小孩的年纪。
最可爱，也最惹人烦的年纪。
阿蹇把书房交给菲佣，沉默不语地过斑马线。
他的人生最讨厌的日子，就是父亲节。
不巧，就是明天。
幼稚园每年都会准备许多活动，还会在父亲节当天要求孩子们的父亲进入校园参加亲子活动。
可阿蹇没有父亲。
没有父亲的人就不能不过父亲节吗？
当他把这句话说出来时，全班哄堂大笑。
阿蹇抬头，露出脸颊的擦伤，“阿曼达，我明天不想上学。”闻言，阿曼达手忙脚乱组织语言，“少爷，您不能这么想。”
“可我不想来。”
“为什么？”
阿蹇看到一双精致的皮鞋停在自己的眼前。
是慕言希。
那晚，醉的是慕言希，而不是阿蹇。
慕言希所说的每句话，阿蹇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来干什么，我都说我不跟你好了。”
阿蹇插着兜，一副酷酷的样子。
慕言希挑眉笑了，他晃了晃手中的草莓蛋糕。
“是我错了，所以我来向你赔礼道歉。”
阿蹇眼前一亮，随后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高上许多的慕言希。“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慕言希半蹲下，“因为我也想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