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这话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来，未免有些好笑。
慕言希抿了抿唇。
“那你准备怎么招待我？”
阿蹇摸着脑门，然后猛地一拍，“带你去港城的特色。”
当阿蹇拽着他跨进糖水，他也没觉得多意外。
慕言希端着牛杂和肠粉，这是买给他的。
小家伙则给自己点了糖水。
小孩嗜甜，这是天性。
但夏夜薇和张明君一直控制他的摄糖量，以免影响他的骨骼生长。
所以，每当她们忙着工作，分身乏术，阿蹇就会溜出来，偷偷满足口欲。
“你怎么不吃呀？”
阿蹇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他。
慕言希象征性地动筷。
他已经很久没有正常地吃过一顿饭，胃病被硬生生地饿出来。
医生三令五申叫他规律饮食。
听着忠告，胃药就酒的频率倒是丝毫没停下。
食之无味都是轻的，最可怕的，是失去了进食的欲望。
阿蹇无暇顾及旁人，直到一碗杨枝甘露下肚，才舍得给慕言希个眼神。
“哥哥，你来港城来干什么？”说罢，便笑嘻嘻地捧着下巴看他：“难道是专门来找我吗？”
慕言希放下筷子，打量着这个小滑头。
“如果我说是呢。”
“骗人。”
阿蹇舔着勺子，装出十分老道的语气：“不可能，来这里的男人都是想干那种事。”
慕言希眼尾下挑。
“这些话，是你妈妈教你的？”
阿蹇点头，“妈妈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没敢提，是妈妈喝醉之后，抱着他说的。
慕言希单手支颌，饶有兴趣地听完阿蹇的话，补充道：“小鬼，以后你也会变成男人。”
闻言，阿蹇像是受到了晴天霹雳，呆在座位上，连手边的烧仙草都不好吃了。君姨和他说过，他的爸爸是一个超级无敌大坏蛋。
“你的意思，我也会变成像爸爸一样的男人，抛下妈妈和我吗？”
小孩子就是这样，有时候早熟得过分，有时候又幼稚得离谱。
“就算是你妈妈，早晚也会抛下你的……”
话音未落，一坨仙草就飞到了他衬衫上。
始作俑者气呼呼地看着他，“妈妈不是那样的人。”
慕言希挑眉，单手划开那一坨，煞有介事地笑道：“前段时间说妈妈不爱你，被气到离家出走的小孩子，也不知道是谁呀？”
如果从糖水铺外看，就能看到一个西装革履浑身带着酒气的男人和一个小屁孩大眼瞪小眼，足足互怼了半个钟。
这就是阿祖从外面看到的。他挠了挠头，推开门去接慕言希。
刚进门，就听到阿蹇气呼呼的声音：“那时候是我错怪妈妈了，妈妈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我才不会变成爸爸，爸爸是大坏蛋，说说妈妈是坏人的你也是大坏蛋，我不和你好了！”
小家伙把钞票砸在桌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慕言希板着脸，面容平静，仔细看隐隐藏着温怒。
阿祖腹诽，他不会是和小孩子斤斤计较的成年人吧。
可没过几秒，他就打脸了。
慕言希坐在后排，整张脸藏于黑暗，“阿祖，他说他的妈妈永远不会抛弃他，可是我的妈妈会，他欺负我妈不要我。”
阿祖噤声，悄悄打开录音，不准备放过慕言希的沙雕瞬间。
回到家，慕言希又不知喝了多少酒。等他醒来，脚边尽是空酒瓶。
他随意踢开酒瓶，清出一条道。
管家照例做好早餐放在餐桌上，慕言希从淋浴间出来，身上还带着热气。
他没有进食的想法，倒是盯着甜品盘上的慕斯蛋糕。
记忆中，阿蹇好像说自己最爱吃草莓慕斯蛋糕。
他歪着头，用手腕敲了敲耳骨，试图忘记这种毫无利用价值的细节。
阿祖在门口，已经等候多时。
慕言希注意到，他的眼神总是飘忽不定，带着嘲弄。
“停车。”
昨晚的记忆残缺，慕言希只记得遇到阿蹇，然后被阿祖架着离开糖水铺。可以说把最社死的部分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好在现在是21世纪，在录音的还原下，他温吞的声音像个十足的冷笑话。
阿祖憋着笑，“昨天看到你，我还以为是以前的希哥回来了呢。”
他微微顿了一下，立刻止口。
以前的慕言希什么样？
其实他也不记得了。
那只是一种感觉。
以前的他是带着人气的。
而现在的他更像个活死人，无论做什么，都像是个机器人一样计算着得失利弊，再无那种鲜活。
慕言希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树木，薄唇轻启，“去查查那个阿蹇。”
车子一路开到了中环，穿过鳞次栉比的金融大厦，最后停在一家整容医院的停车场。
阿祖先下车，打开黑伞，替慕言希隔绝周围的视线。
而慕言希则戴上墨镜，按下了13层的层数。
13层，正是整容术后康复病区。
今天是windy拆线的日子。
慕言希站在镜前，看着医生将纱布一点点地抽走。
在整容技术不断发展的当下，把一个人完完全全变成另一个人，不再是幻想。
镜中的女人渐渐露出全貌，慕言希轻弹了下烟。
估计，就算是夏夜薇的母亲在世，都分不清眼前人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windy照着镜子，虽然这张脸比自己原生脸丑了不少，但是她知道，以后凭着这张脸，她就可以吃喝不愁了。
在整容期间，windy严格控制饮食，积极健身，以达到和夏夜薇一等一的复刻。
阿祖快速瞥了一眼慕言希，然后叹道：“真是太像了。”
windy挑唇，“慕总，哦，不对，慕言希，你觉得我不像吗？”
慕言希沉默，黑眼圈浓重的双眼紧紧地盯着windy。
他夹着烟的手挑起她的下巴，“叫我的名字。”
windy拿不准他的脾气，资料上说慕言希是夏夜薇是夫妻。
她露出妩媚的笑，红唇微张，“言希。”
回应她的，是慕言希用力地一甩：“别用这张脸对我笑，夏夜薇永远不会这样对我笑，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