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宁朝陆知苒走了两步,眼神比今日的气温更冷上三分。

    “你的计谋得逞了,你应当很得意吧。”

    陆知苒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鼻尖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味道。

    “早就料到的结果,没什么好得意的。”

    楚翊安脸上也笼上寒霜,“果然是你做的!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出来!”

    陆知苒懒得与他多费一丝口舌。

    就在众人往里走时,丹烟发出一声惊呼,“小姐,您怎么了?”

    陆知苒身子微晃,似站立不稳,旋即便俯身开始干呕起来。

    这番变故叫众人有些错愕。

    楚翊安蹙眉看着她,眼里只有冷意,没有半丝温度。

    这女人又在玩什么把戏?

    陆知苒忍着反胃,虚弱开口,“我没事,就是胃里有些不适。”

    话刚说完,一股更强烈的反胃涌上来,她再次俯身干呕,好半晌都没能直起身来。

    众人看着她这番表现,心中不禁生出诸多联想与猜测。

    赵书宁开口,语带关切。

    “姐姐这是怎么了?不若让我给你瞧一瞧。”

    听得她这做作的称呼,陆知苒更恶心了。

    “不必,我没事。”

    姜氏目光紧紧盯着她,看着她那苍白的面色,又缓缓下移,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心中升腾起一个骇然的猜测。

    一瞬间,姜氏的胸中点燃了一把火,方才被陆知苒算计的愤怒彻底烧了起来,直烧得她双目赤红。

    她为何不敢让赵书宁诊脉,她定是心虚!

    “你吐得这般厉害,还是让书宁替你看看吧。”

    陆知苒脸上露出满满的戒备与抗拒,“不必了。”

    她越是如此,姜氏就越是认定她心里有鬼。

    赵书宁幽幽叹气,“姐姐对我心有芥蒂,不愿意让我诊治也是情理之中,我便不强人所难了。”

    楚翊安心头冒火,“书宁一片好意,你却不领情,实在是不知好歹!”

    这时,人群中不知谁说了句,“少夫人该不会是怀了身孕吧?”

    这话钻入楚翊安的耳里,他顿时如遭雷击。

    先是被陆知苒搅合了拜堂,再是被她狠狠的给了侯府难堪,楚翊安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听到这话,早就忘却了之前自己为什么不想休掉陆知苒了,只恨不得直接将她浸猪笼!

    他高声道:“我与她尚未圆房,她的身孕从何而来?”

    赵书宁状似震惊地看向陆知苒。

    “你,你竟……”

    她磕磕绊绊,说不下去,但大家都懂她的未尽之意。

    姜氏好不容易可以掰回一局,“家门不幸,实在是家门不幸啊!”

    楚翊安胸口上下起伏,一双眸子似刀子一般狠狠刮在陆知苒身上。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你腹中的野种究竟是谁的?”

    陆知苒一直干呕,根本说不出话来。

    楚定峰的脸上晦暗不明,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

    若他的猜测没错,他们就必须得留下陆氏肚子里的孩子。

    那孩子既是侯府的耻辱,也会为侯府带来机遇。

    他立马开口,“安儿,今日是你和赵氏大喜之日,旁事过后再处理。”

    这话便是承认了陆知苒有孕,只是暂时压下罢了。

    楚翊安双目赤红如同暴怒的野兽,“她做出如此败坏门风之事,我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她今日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所有人都看着陆知苒,只等她的回答。

    本以为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宴席,谁能想到这好戏是一出接一出,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好半晌,陆知苒才终于缓了过来。

    因为剧烈干呕,她的脸上浮出一抹似潮热微醺的红润,艳若桃李,勾人摄魄。

    这一切,落在楚翊安眼中就成了一种放荡与罪过。

    她便是靠着这张脸,去勾搭男人?

    自己不在的这三年,她是不是从来没闲过?

    越想,胸中怒火便烧得越旺。

    陆知苒冷冷地看着他,“就因我呕吐了几声,就断定我怀了身孕?原来给人扣罪名如此简单,只需要动一动嘴皮子就行了。”

    楚翊安根本不信她的解释,“若你不心虚,为何不肯让书宁为你诊脉?”

    陆知苒好笑地看着他,“我与赵书宁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让她给我诊脉?说句不好听的,她若是故意污蔑我,我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楚翊安怒不可遏,“书宁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你简直是小人之心!”

    陆知苒冷冷看着对方,“那可未必。”

    双方这番态度,俨然是彻底撕破了脸。

    原本他们见陆知苒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出席喜宴,还以为她有容人之量,大方接纳了赵书宁这个姐妹。

    现在看来,这位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

    赵书宁一副受到侮辱的样子,“滑脉是最浅显不过的脉象,你若不曾有孕,我如何冤枉得了你?”

    陆知苒只一句话,“我不信你。”

    赵书宁激将,“你越是如此,我倒越是要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心里有鬼了。”

    楚翊安断然道:“今日你必须接受诊脉!”

    陆知苒沉默片刻,“要我接受诊脉也可以,但必须是我医药铺子里的坐堂大夫亲自来。”

    楚翊安冷笑一声,“那是你自己的人,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帮你就故意说假话?”

    这时姜氏开口,“先让书宁给你诊脉,然后再去请你的人。若两个人都诊出同样的结果,便没有什么可争议的。若有不同的决断,那便再请其他大夫来诊脉便是。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姜氏总算说了句公道话,双方都没什么可继续争辩的了。

    赵书宁看着陆知苒,“把手伸出来。”

    哪怕她掩饰得再好,陆知苒也能看到她眼底那抹隐隐的兴奋。

    她在等自己身败名裂。

    她给自己下了药,那是曾经流传于宫中的秘药。

    中了此药之人,会在两个时辰内出现怀孕的症状,脉象也毫无破绽。

    前世,便曾有宫妃用这种秘药为自己争宠。

    最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机,让“腹中胎儿”流产,还能顺便栽赃到旁人身上,可谓是无往不利。

    前世,赵书宁便在她的身上用过这种药!

    对于这莫名的怀孕,陆知苒百口莫辩。

    她给楚翊安带来了奇耻大辱,失了贞洁,而他却大度地没有休了她,只是变本加厉地贬低她,压榨她,让她替侯府当牛做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