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过去。
天水城内的乱局已经彻底平定。
安王开了杀戒。
不受降,每一个人头都记军功。
杀人,都杀了三天。
又留了一天,允许抢掠。
然后,开始了清理尸体,盘点还活着的城民……
做完这些事情。
安王没有立即举兵尤焰城。
现在,西梵主将已死,东线三城失守,该他们割地求和了。
不费一兵一卒,也不用再为难吃紧的国库,就能拿下另外两座城池,重划大周防线。
所有的愤怒褪去,如今剩下感慨和激动。
他的有生之年,做到了。
大周有三皇子,天大幸事。
就是不知道,此一幸事,跟太子身死比起来,他的皇兄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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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阳,议和的队伍,带回了太子。
只不过,是一具尸体。
残缺的。
皇后在司婉元一事上,身体已经垮了几分,再收到太子死的消息时,直接病倒。
如今再亲眼看到惨烈的几乎认不出人的死状,彻底昏死过去,靠参汤吊着一口气。
太后好不了多少,多年经营得了这么个结局,怎么能接受。
她恨,所有人。
恨太子狂妄自大。
恨嘉和帝的决断。
也恨自己,怎么就同意了!不该相信护卫,也不该过分相信影十。
如果她死不同意,就算皇帝口头上同意了太子前去又如何,难道还不能改了?!
恨安王,怀疑安王。
更恨西梵。
满腔愤怒、埋怨、悔恨,把她烧成了灰,原地起高烧。
嘉和帝顾不上她们。
太多事情等着他下决断。
他脑子也是一天十二时辰沸腾状态。
他愤怒!西梵这个行为是真没把周朝放在眼里!
他遗憾!若是北边可确保万无一失,若是国库充盈,现在真的是一举灭了西梵的最佳时机。
他只能用仅存的理智,拉住自己,提醒自己,真的不能无止境的打下去。
他心疼,焦灼。初立太子时他有所担心,事实证明,太子脾性如他所料,并没有跟白家那么亲近,证明司怀晟果然是最适合做太子的那一个。
可,就这么死了!
他怎么能不恨!
他一死,多方斡旋要花他多少心思!
他又有点兴奋,因为如安王所说,他也看到了这扩疆拓土的万世功绩。
不过安王也失算了一点,嘉和帝忙着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安抚白家、赵家,忙着跟阁臣商议章程,要西梵付出什么。
来不及为太子的死悲痛欲绝,更没想到为三皇子骄傲。
大周下了令,一月内西梵使臣不到京阳,拿出诚意,便战场上刀剑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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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回了天池关,再一次,盯着月牙城。
只要京阳谈崩,他们还是能保证,以武力拿下这一城的。
安王屹立城墙,极目远眺。
厮杀的场景脑海中出现一次又一次。
范辰卸了一身铠甲,如同谋士般走来。
大家都说他生得儒雅,却又知道,他的武力值,不逊于急躁躁王掷林。
“呐~给。他们说最好的给将军。”
范辰拿出一个渗了油的纸包,里面的野鸡腿冒着香气。
安王开始啃。
范辰指着前面的林子,“就在那里弄来的。等城池交割完,以后咱们再守关就没那么累了。”
关城外是地势平缓的缓林,对于他们这种多年征战的人来说,轻易就能穿越。
没有高山做隔,又无力从北到南以人力筑起没有缺口的城墙,不管是于西梵来说,还是周朝来说,这里都太险。
如今西梵挑起事端,却又败了。
真是太好了。
安王几口吃完一只腿,才跟范辰说话。
“嗯,原本西梵的御墙就修了一些,等我们过去,再修一些连起来,以后西梵再想打,可就真的是自取灭亡。”
范辰笑眯眯,又提起了司怀铮。
“这次可多亏了三皇子,先是鸠山,再是锡克城,又到天水城,啧啧,这功劳。两相对比,世子可就真是不够看了。”
安王黑脸,“他本来就不够看!”
范辰摇头,“世子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早已没有当年刚来时的顽劣,就单看他对三殿下的转变,都能窥见一二。只是如今三殿下熬出了头,却跟世子关系这般,会不会……”
安王扭头,眸色转寒。
范辰作揖致歉,话锋一转,还是说司怀铮。
“我听说,当时在横山那一战,那些所谓不知痛的西梵人,是一点没吓到他带的那些兵。他冲在最前面,剑剑致命,怕不怕痛的哪里要紧,大家看他一个皇子冲的那么猛,一个个的,都不要命的冲。真是,遗憾,遗憾没有机会亲眼看看。”
安王想起朝堂那些事,忍不住又预测了一番。
“西梵不会再来了,那穆齐强征入伍,贫民多,奴兵更多,还用什么下三烂的药,如果成了还好,如今大军惨败,那穆齐也死了,西梵正乱作一团吧,二十年内再难成气候。”
“至于咱们的三殿下,此次回京,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来了。”
他的皇兄,不会让他和一个皇子,同时在这边。
这是任谁坐了那把椅子,都不会允许发生的事情。
三殿下以前默默无闻还好说,如今威震两军,扬名朝野。
除非……
除非皇上有意立三殿下,否则……
不过,可能吗?
当然,没有可能。
是谁,都不可能是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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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这些人。
跟司怀铮无关。
他跟山栀待在锡克城,名曰守城,实则休假。
一场战事,把原本不受瞩目的小城,挪到了台前。
近海靠山,交通不便,如能偷袭成功,是挺好的隐身之所。跟周朝那边鸠山横山阻隔一个道理,人烟稀少。
可惜西梵一场谋划,漏了个大空。
对司怀铮他们来说,城小有城小的好。
不仅当时城里的人或逃或赶容易完成,附近没多少村落,零星几个渔村,因为夺城太快,没有被波及。
等西梵王室的人,到京阳谈好了具体的分割线,就知道这些村落以后是西梵人,还是周朝人。
附近有座山,寄海山,名字跟西梵境内其他山的名字,风格挺不一样的,山栀几乎立马就想到了前世爱爬的海山。
摆烂好几天,突然来了爬山的兴致。
两人出行,压根不需要带人,就这么一身轻松出门去。
上山打野,下海捉鱼(游泳),好不快活。
这样的快活日子,比想象中过得还久,因为西梵跟周朝有来有往的商讨了很久。
将这一条纵线上的城池都归周朝所有,这是毋庸置疑的。
是嘉和帝的底线,也是边关将士的底线。
如果西梵胆敢反对,就是压根没有求和的态度,大周将士必然就是再苦,也是要拿下月牙城和尤焰城的。
这条线需要在关键路段重新垒起防御城墙。
耗费的人力财力,可想而知。
这个钱,周朝要西梵出。
西梵咬咬牙认了,战败就得给钱,没二话。
毕竟嘉和帝说,如果城池不给,钱不给,那么就继续打。
那穆齐和一众将士几乎死绝,西梵现在根本没有良将上场,只能割地又给钱。
反复掰扯的点是:
嘉和帝要西梵出十万人帮修城墙,西梵使臣抵死不能从,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改口。
最后,以西梵出三万奴人奴兵为结果,结束了拉扯。
此事给朝堂带来的兴奋,把太子之死的悲怒都压下去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