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怀铮将消息说完，其他人连补充的必要都没有，因为太全乎了。
雷昊是老将，而且对烟河关、广麟城、鸠山一带最熟悉，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提出了司怀铮之前的困惑。
“为何，会选烟河关和广麟城。这里实在不适合大军东进和北上。”
小队精兵可以，太多人施展不开，将队伍压成细细的一条，太难走，也丧失了人数优势。
而且粮草辎重也难运。
如果就地烧杀抢掠，烟河南岸相较河北，也是地广人稀。
安王重重叹气，“也许，他们并不想东进，也不想北上。”
这话把所有人都听愣了。
如果是这样，打赢的必要是什么？
安王看着眼前的人，一个比一个年轻，他们自然是不知道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如果那穆齐最后选择踏平烟河关，屠了广麟城……
他终于明白了，西梵为何会在那氏一族掌权后，就撕毁了盟约，明明没有绝对优势，也选择拼死一战，挥军东进。
这是，在报仇。
所有人都在等安王解惑，只有王掷林和司承彦出声催促。
“王爷，您倒是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父王，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大家的。”
安王只能选择说明面上的，公开的信息，牵涉暗门的事情，他是绝口不会提，因为他知道的也不多。
既然不知晓全貌，何必妄议。
“也许是因为，他们知道，继续守着天池关，也是攻不下来的。所以，还不如耗费时力，只完成一个目标，拿下烟河关。
广麟原来是皇叔的封地，那里都是他曾护着的子民。”
王掷林嘴巴大张，“王爷说的，是前朝肃王。对，王爷没来之前，是肃王在这。”
像是醒悟过来，可是却又完全不赞同。
“可这两方交战，总会死人，怎么就怪上肃王了，要怪也是怪……”
安王沉脸，“闭嘴！先皇也是你可以置喙的？”
司承彦够皮，认识的人也多，有些听来的小道消息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是醍醐灌顶。
喃喃开口：“肃王该不会，真的派人灭了西梵半个皇族吧，虽然有点缺德，但是实在是高招啊。”
他一开口，其他人似乎都明白了过来。
对啊，当年，听说先皇想要一统天下，出兵征伐。
但西梵也是不弱，双方打得难舍难分。
二十年前，西梵皇室内乱，据说死了一半以上的人，仗没法打下去，这才投降称臣。
如果真是肃王的手笔，只能说，厉害。
看他们一个个的表情，安王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不是父皇要打，也不是皇叔心狠手辣，是西梵，拿活人试药，练傀儡兵，还抓了大周的子民拒不放还，所以父皇才下令攻打西梵。”
“西梵恶贼反诬，说父皇野心勃勃，以一己私欲不顾两国百姓。”
“西梵称臣后，最初为免再生事端，先皇不给提傀儡的事，因为人性贪念易起。这些事渐渐没人再提。”
安王气得牙痒痒，眼中全是杀意。
“他们还想破烟河，屠广麟，做梦，本王要杀了他们！”
以前的事情，在座的其他人知道的不多，战场上的人都已经换了几茬，往事不论。
但当前的事情，却与自身息息相关，更与身后万民息息相关。
绝不能让西梵得逞。
众人异口同声。
“谨听大将军之令，护我大周子民！”
安王起身，来到舆图前。
众人跟上。
安王有意考较晚辈，把司承彦提溜出来。
“你说说看。”
司承彦神色严肃，看着舆图好一会，才开口。
“先下手为强，抢占先机，趁西梵还没动手，先把天池关、大雁关外面的人灭了。等烟河关外的人听到消息，为时已晚，他们只能原地待命。
灭了两营，父王继续镇守天池，马将军也还留在大雁关。就由王将军和司怀铮，带兵南下支援烟河关。
到时候，我们出关迎敌。司怀铮他们从关内一路南下，到鸠山山脚埋伏，他们敢进犯，让他们有去无回。”
司承彦一口气说完，等着安王夸奖。
安王在考课，几个老将没人吱声。
“说完了？”
司承彦细细又看了舆图，才点头，“说完了。”
安王压住脾气，内心吐血。
十六了啊，当年他十六自己点兵点将了，自己这儿子也入营三四年了，怎么就这样。
黑着脸提醒他。
“你没说兵力如何铺排。”
司承彦恍然，“啊，对，兵力。”
继续拧眉思考。
司承彦对各关兵力自然是知道的，回想了一下过往几年大大小小的战役，如果要灭了对方，精锐上必须有人力优势。
西梵各营，常态是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精锐。
也就是说天池关外，西梵兵马五万，其中最少两万精锐。
父王领五万精锐，总计十万将士镇关，足够了。
同理，大雁关也是。
计算完毕，司承彦回话。
“当前天池关、大雁关兵马，足够，直接率兵出击，赢了以后，由王将军和司怀铮派半数精锐南下。”
安王不置可否，心累。
话又说回来，最起码，最最起码，他这好大儿知道不能动他，也不动马一元，也考虑到了鸠山地形以及时间的紧迫，只安排精锐南下。
安王转头问司怀铮：
“殿下以为如何？”
司怀铮神色肃冷，一点面子不给。
“不如何。”
“你！”司承彦气得想跳脚，迫于安王淫威，生生忍了下去。
司怀铮对他的无视，贯穿始终，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人不对付，其他几个人只知道世子总是热脸贴冷屁股，殿下是一点情面不给。
安王却明白，原因为何。
他只是有点困惑，司怀铮看着不像是那么记仇的人，甚至对于将士的态度，可以说是把姿态放得很低了，有人在他面前说错一两句话他也能一笑置之。
只有对自己儿子，似有仇怨难解。
大概正因为如此，阿彦才不甘心吧，不止一次听他叫嚣，凭什么独独这么对他。
他也好奇……
安王心下无奈，当前也只能暂时撇下这些小事，让司怀铮具体说说当前战局。
司怀铮抱拳施礼，说自己的看法。
“两军对战，分秒相争。草土已破冻，大雁天池两关将士可以出击，西梵鸠山大营的兵马也可以同时入侵。
我也相信，两关精锐倾巢而出，正面对抗，定能杀对方片甲不留。
两军对抗数年，相信各位将军也都知道，那穆齐的本事。
他既然已经做了部署，定然不会放着少数兵马在两关之外，由着我们去打。
怕就怕，我们一出动，他们就逃散，待我们回关，他们又来。
以此牵制我们。
即使追击顺利，也难以确保具体要耗费多少时日，这是其一。
若追击不顺利，迫于鸠山之危，两关抽调半数兵马南下之时，西梵攻关，又当如何？
更甚者，我们不要忘了漠北。”
司怀铮说到一半，斜睨了司承彦一眼。
后者脸色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