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海抓过布巾塞进司怀铮嘴巴,正努力掰开他握得过紧的拳。
回头看山栀:“你说什么?”
山栀胸腔起伏,忍下一切情绪,先解决当前的情况。
她突然好恨自己前世关注的事情不够多,除了打架偷东西学习外语国宝知识,她还懂个屁!
她急得哭,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只能扑上床,跟着茂海一起,控制住了司怀铮另外一只手。
“我按住他下颚,你拔掉布条,跟他说话,引导他深呼吸,冷静下来!”
山栀紧张得腰部酸痛,努力膝盖控制着他的手,按茂海说的做。
一手擦掉司怀铮脸上的汗,一手摸着他脸。
“是我,山栀,你看看我,别怕,我们在,你别怕,你吓到我了……”
茂海提醒:“让他深呼吸。”
司怀铮眼睛没有聚焦,要么虚空,要么闭眼对抗身体的痛楚。
山栀一遍遍在他耳边说着,“别怕,我在,你看看我……深呼吸……一会就好了……”
终于,司怀铮充血的双眼,看到了山栀。
“山栀~痛~我难受。”
“我知道,别怕,会过去的,康子去叫太医了,给你开止疼药,安神药,别怕。”
“我中毒了吗?太子给的茶是解药对不对……所以邀我去喝茶……茶……我吐在绢布上了。”
两人的眼睛都通红,山栀不管什么时候,都本能的不瞒他。
“你做的很好,知道吐出来。那杯茶,就是毒药。别怕,能好!”
又一阵痛苦袭来,司怀铮闷哼,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
山栀抱住他,“深呼吸,深呼吸,放轻松,我在,大师父也在,大家都在,康子去叫太医了。”
被子早已经踢开,司怀铮在腊月的天里却挣扎得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几经呼吸,调整。
司怀铮有些紧张的说:“山栀,我听不清你的声音了。”
山栀喉头一哽,痛碎每一根神经。
贴他耳朵更近,“没事,一会就好了。”
山栀不知道,从刚才到现在,有一刻钟了吗?
为什么太医还不来。
开的药能有用吗?
-
贤妃比太医来得更快,康子跑出去请太医,瞒不过值守的人。
她来的时候,西殿的人都起来了。
紫珞在厨房烧水,擦身的水有,但多备着,让殿下泡澡也行。
碧玉在房里,给山栀递帕子,帮司怀铮擦汗。
茂海还在旁边,随时防备着司怀铮弹起。
山栀看到贤妃的第一眼,哭得更厉害了。
“娘娘…”
声音凄楚,让贤妃立即红了眼。
山栀跪坐在床的里面,拉着司怀铮的一只手,司怀铮扭头看着她,依旧可见惨白的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头发衣服更是湿了一片,来不及收拾。
看到这样的司怀铮,贤妃心瞬间揪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山栀哭着摇头,“不清楚,去叫太医了。”
贤妃坐到床沿,叹了一口气,向自己认输。
她听到下人来报,说西殿去请太医了。
居然做不到派人来看一眼即可,亲自走了这一趟。
她觉得自己只是想亲眼看看。
可如今亲眼看到了,怎么还心疼起来了。
本就不是亲生的,还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爱恨分明的贤妃,在司怀铮这个人上,终于经历完,迁怒恨极,爱恨交融地带,再到怜爱的浅层地带。
她拉过司怀铮湿漉漉的手,用丝绢细细擦了几下。
陌生的感觉让司怀铮扭头看向了她。
“母妃~”
贤妃抚过他的脸,哭着问怎么会这样。
司怀铮刚忍过一阵万蚁噬心,极度虚弱,被散发母性光辉的贤妃安抚,乖巧的说:“儿臣没事,母妃不用担心。”
贤妃一个别头,哭得一抽一抽。
哭个几下,“太医怎么还不来!”
刚说完,司怀铮又开始抽搐,喊疼,眼泪鼻涕不受控制的又流着。
但他知道,努力平复,尽量深呼吸……
可在其他人看来,依旧如同离水濒死的鱼。
太医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司怀铮。
看康子紧张的态度,他也没当真,毕竟哪个奴才不怕主子生病,却不想看到的是这样的局面。
赶紧上前检查,面相眼睛嘴巴,下针查看,可都不像中毒之症状,只有脉象乱得他前所未见。
“卑职,卑职……”他也开始冒汗,完了,他甚至诊断不出来。
这世道,是又出了什么诡谲的毒。
茂海看他果然没检查出来,心下晦暗。
“殿下畏寒,抽搐,出汗,呼吸急促不畅,伴随肌骨疼痛,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还请先以针灸顺气止痛,再看些清毒安神的药。”
太医醍醐灌顶,对,先不管中毒还是什么,先用安全的方式,缓解症状。
于是开始根据茂海的建议,赶紧开了药方安排,然后开始扎针。
茂海和山栀配合着紧紧压着司怀铮,方便太医扎针。
贤妃不由看了一眼茂海,是个聪明能管事的。
针扎下去了,司怀铮却不见多少好转。
贤妃又急了起来。
“去,传本宫的命令,去找李镜!”
值班的太医抹了一把脑门的汗,“对,去找李院判,他医术好,最擅针灸以及疑难杂症。”
如此一来,惊动了嘉和帝。
他来的时候,司怀铮已经换了干的衣服,渗湿的被子也换了,看着比最难受的时候好了不少。
却依旧在忍受着痛楚,汗也依旧在慢慢冒着。
贤妃一直守着,看这情况,又让玉珀去正殿搬了几床干爽的软被和垫毯过来。
“父皇~”
“别动。怎么回事。”
前两个字跟司怀铮说的,后四个字对着太医。
太医哆哆嗦嗦汇报完,生怕皇上来一句“要你何用拉出去砍了”。
万幸,嘉和帝并没有那么疼这个三皇子。
了解完情况,看司怀铮痛苦样子不似作伪,居然太医查不出病因?
是该让李镜来看看。
宫里如果出现了这种厉害的毒,那还了得。
山栀听着嘉和帝冷静的声音,冲动没抑制住,像是想起来什么,小声开口:
“三殿下在太子府就开始不舒服,太子殿下说万一太医治不好,就去他那里喝茶,会不会太子有疏解良药。”
皇上杀意瞬间腾起,脸冷了几分,慢慢问了句:“是吗?”
山栀看他反应,知道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为什么还是没忍住想试一试呢。
她够蠢。
司怀铮握紧了山栀的手,接过话茬,“那是皇兄跟我开玩笑呢,说心情不好了去太子府喝茶聊天,心情好了病退就消了。早上太医也看过的,说是风寒,可能情况比想象中严重些,怪我又喝了凉茶。婢女无知,请父皇看着她关心则乱的份上,饶了她。”
嘉和帝微不可闻,嗯了一声,看贤妃哭肿了眼睛。
有点心疼。
“你啊,回去歇着吧,这里有太医守着,别他好了,你又累倒了。”
司怀铮垂眼,很有礼貌的说:“恭送父皇,母妃。”
却不想,手又被贤妃握了起来。
软软的,跟山栀有薄茧的手不一样,完全不一样的触感。
而且,凉凉的,山栀的手总是暖和的,即使是在冬天。
贤妃紧了紧手,语气温柔:“那我先回去,天亮后再过来。你好好休息,这两天不敢让你六弟知道,怕他又来闹你。”
想到那个黏人的东西,司怀铮嘴角微动。
“嗯,别让他知道。母妃手凉,注意穿暖和些,平时也该多喝些补气血的东西。”
听到这话,贤妃身子似乎微微一抖,随即松了手。
跟着嘉和帝出了西殿。
玉珀回头看了一眼,眉头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