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染层林，四季常青中扎染着红黄白褐，与上次见到的风景大不相同。
身处大自然，让人舒畅。
这一次，太子没有时不时差人来请司怀铮。
师姐弟俩趁着大多数人都在休息，溜达着出了营帐。
远远一看，是三殿下颇为惬意的东看看西瞅瞅，朝着正式围猎区域旁边的草坪灌木丛子里走去。
身后跟着一个低头伺候的婢女，老实得紧。
这片区域，不适合动物躲藏，属于猎场边缘，介于猎场和营帐中间。
口头上，大家称之为小猎场。
是夫人小姐们溜达的地方。
为了大家尽兴，会人为的放了些兔子野鸡供人捕捉，偶尔，也有围猎场那边跑出来的小动物。
司怀铮带着山栀往这边走，不会有人说什么。
反正不是去猎场提前熟悉路线或者布置陷阱。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两人什么时候消失在了草坪上。
猎场的尽头，是北面悬崖峭壁。
山栀站在悬崖边上，低头看脚下，雾气弥漫，深不见底。
往前看是云雾点点，鲜有人抵达的原始丛林，直到视线远处出现山包、平原和村庄。
山栀回头看司怀铮：“恐高吗？”
司怀铮当然没有，他没有靠边看，是因为在后面欣赏着山栀的背影，总觉得这一刻，她无比的惬意和放松。
看到他摇头，山栀歪头一笑，跳下悬崖。
下一秒，司怀铮在同一个地方，纵身跳下。
提前准备的钩绳没有用武之地，突出的石块，裂开的壁缝，攀附的藤蔓，偶尔伸出的树枝，足够。
两个身影都如此的，轻盈，敏捷。
如山猫，如飞鸟。
片刻，两人抵达崖底。
瞬间冷了很多，但两人用了功，恰巧合适。
沿着峭壁往右走，没一会来到了岁椿说的地方。
一汪山泉汩汩冒着，形成了一个约丈宽的池子。
即使雾气散尽，突出的山体也挡住了这一方天地。
继续往前走，拐一个弯，视线变得空旷。
果然适合撒野。
几只松鼠看到来人，叽叽喳喳迅速散开，仔细一听，周遭是窸窸窣窣和叽叽叽的声音。
“风景这么好，突然就不想干架了。”
一招一式使出来，可不就把眼前这一片给毁了。
两人毫无目的漫步几许，随便挑了个地方，爬了回去。
上来的地方炊烟四起，是小猎场和大后勤交接地。
整整衣衫，两人如刚才那般，往自己的营帐走。
“山栀～皇兄~”
小短腿跑在前面，玉珀和郭子在后面护着，生怕他摔倒。
贤妃在更后面慢慢走着。
某处不够平整的地方，一个小凸包鼓起，六皇子没踩稳，身子失衡。
眼看着要失衡，郭子抓住了他胳膊，胳膊一吊小身子一摆，六皇子撞上了郭子的腿……
山栀很无奈，还不如让他直接摔一跤呢。
这种看似保护了，其实让六皇子手臂吃疼的解救方式，大可不必。
但她，嗯，不方便说。
金贵的六皇子果然不舒服，挣开了郭子，咚咚咚跑到两人旁边。
“皇兄，你们去哪了。”
“随便走走。”
“你们不带我~”委屈。
“你在睡觉。”
玉珀上前，请了安，说六皇子睡醒后，就去了他们营帐，但是没找到人。
在营帐里转了一圈，又跑来草坪这边玩，这才遇到了两人。
六皇子一手拉了一个人，带着他们来到一个坑洞前。
“有洞洞。”
山栀蹲下，跟他一般高，“是六殿下发现的？”
“嗯嗯，我看见的。”
“知道这是什么吗？”
六皇子当然不知道，抬头找帮手。
“皇兄，这是什么？”
三皇子脸上一僵，他只打过一次猎，平日里没见过，书上也没写，他不知道。
山栀抱膝蹲着，心情愉悦。
“这是兔子洞。”
六皇子惊喜的哇一声，“兔子！我知道兔子。”
司怀铮也稀奇的多看了两眼。
“都说狡兔三窟，这附近一定还有其他的洞。找找看？”
六皇子立即跑开了去找洞口。
司怀铮没动。
山栀背着人群，戳戳他，“我的殿下，去找找呗。”
腿动了，速度还不慢。
玉珀已经回到贤妃身边，陪着贤妃散步，视线看向这边散开找东西的几人。
时不时传来六皇子惊喜的呼喊。
又过了一会，不知什么时候玩起了她跑他追的游戏。
六皇子跑得欢，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
贤妃心提了起来，生怕儿子摔着。
玉珀自己看的时候也怕，但是看多了他们玩的时候，反而很淡定。
“娘娘别怕，摔不着。”
刚说完，六皇子扑倒在地。
山栀不知道远远说了句什么，小屁孩又爬起来扑向山栀。
这一次，山栀躲了几步，没躲开，被抓住了。
往后一倒，跌坐在地上。
六皇子咯咯大笑，扑山栀身上。
逗得山栀也笑出了声，脸带红霞……
山栀刚想用巧劲，让他体验一次原地弹起，人被抓起来了。
笑声戛然而止，六皇子懵圈。
“皇兄？”
“嗯。”
司怀铮拿出帕子，给他擦了脑门上的汗。
“一会用膳了，你得先回去换衣服。”
六皇子意犹未尽，却很懂事的点头。
朝山栀喊：“山栀，明天我们抓兔子。”
“好。”反正明天他们打猎的时候，她也没其他事。
“皇兄，你这次还打老虎吗？”
“你想要。”
“嗯！”应得好大一声。
“好，我尽力。”
六皇子摇头晃脑提醒他：“皇兄尽力！”
走到贤妃身边。六皇子开始嘚瑟，仿佛已经有了一只老虎。
“母妃，皇兄打老虎。”
又说：“我明天跟山栀，抓兔子。”
“嗯，我跟你们一起抓。”贤妃也想玩。
司怀铮把六皇子放回地上，吩咐郭子。
“回去给他换身衣服。”
六皇子抗争失败，最后也没让郭子抱，牵着贤妃的手走了。
-
营帐里，司怀铮眼神随着山栀动。
等山栀把茶杯塞进他手里，视线终于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山栀，你是不是很喜欢六弟。”
语气中的不正常，山栀想忽略都难。
“他很可爱，我确实，挺喜欢他的。”山栀不会避而不答。
“你呢，你喜欢他吗？我看他也很喜欢你。”
喜欢吗？司怀铮不知道怎么说。
一开始，他是不喜欢的，也谈不上讨厌。
一个没什么干系的人罢了，但他人在永福宫，面上总要做好兄长的样子。
后来，六皇子总喜欢往西殿跑。
很吵，却不讨厌。
只是，他越来越黏山栀，他不喜欢。
所以他故意每一次都分开他们，他以为六皇子会闹腾，会哭。
但是没有，一转头，带着一样的笑，对着他。
好像谁都可以，谁都一样。
可是后来他发现，不是的。
六皇子对其他人就不一样，只有在母妃，山栀，和他面前，一样。
山栀说得对，他其实也知道，他的六弟，好像很喜欢他。
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还一次次打断他跟山栀玩。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是高兴的。
可是，他还是不喜欢看他太黏着山栀。
一只不大但掌心温热的手，落在他头顶。
“我知道你喜欢他。”
司怀铮眼睛微微颤动。
山栀在他头上拍拍，又揉了揉。
“因为他可爱，也因为你善良，所以你们相互喜欢，我挺高兴的。”
她又不是傻的，而且她见过的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多了去。
可谁能跟司怀铮比，他可是第一个，她下过决心要养的人。
为了某人别露出这副表情，山栀拍拍胸口，承诺道：
“司怀铮，我最喜欢的人，还是你，放一万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