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伽一脸笃定的神情，冉敬却是皱眉不已。
“眼下还无法确定，乾人究竟有多少兵力。”
由于前锋营的失利，他们就像是失去眼睛，缺少准确的情报来源。
而他内心，对于孟伽这位十四皇子并不完全信任，甚至于对后者的能力产生怀疑。
孟伽很显然也清楚这一点，当即沉声道：“右相若是不信，可亲自前去查看。”
此举正好戳中冉敬内心，他看向主帅孟恢建议道：“不如你我亲自查看一二？”
“也好。”
孟恢点头答应。
明州与连州之间有一条大河，当地人称之为淝水。
南孟国中军便驻扎在淝水南岸，与北岸的宁潼坡隔河相望，原本是互为犄角，但眼下宁潼坡已落入大乾手中。
二人登上河岸处的一座高坡，朝着河对面望去。
却见乾军阵容严整，宛如黑色的潮水一字排开，士气高昂。
见状，孟恢心中不由得有些慌乱：“乾人军容之整齐，远胜于我。”
冉敬皱眉不语，即使是他此刻也感觉心情沉重。
“我观乾军数量，约有十万之数。”
他粗略计算出答案，轻声道：“若正面对战，我军倒也不觑。”
只是南孟国同样损失不会小，这二十万大军又要在此处折损多少呢？
要知道他们的任务可不单单只是拿下明州城，而是要一路向北攻入大乾腹地。
此时正是初春，天气阴沉，孟恢无意间看向远处的八公山，这一看却是心中大惊。
“右相，八公山上是不是有人？”
淝水北岸是一处平原，再北则是宁潼坡，而西侧却是连绵山脉，当地人称之为八公山。
冉敬闻声看去，却见八公山上人影绰绰，在寒风中隐约可见。
“这是乾人的伏兵？”
二人对视一眼，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孟恢不自觉感慨道：“这明明是强敌，怎能说大乾军弱呢？”
在真正出兵之前，所有南孟高层都认为此战必胜，乾人将走向灭亡。
但直到此刻，他们才意识到大乾还是那个兵多将广，国力强盛的中原王朝。
“若真如十四爷所说，乾军兵力只怕不弱于我等。”
冉敬回想先前孟伽所说，明州城每日都有上万大军进入。
若果真如此，只怕此刻明州军的兵力已远胜过他们。
二人随即返回中军大营，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此战不可硬撼，唯有缓缓图之。”
冉敬沉声道：“若此时渡河交战，八公山的伏兵一出，我军将腹背受敌。”
“正是此理。”孟恢点头认可。
此刻二人都认定，秦天敢出动出击，就是因为在八公山安排有伏兵。
“报！”
“大乾皇帝派人传信！”
这时，一名传令官快步进入营帐。
“大乾皇帝的信？”
孟恢心中一动，命人呈上信件，展开阅读。
片刻后，他将信件递给冉敬，沉默不语。
“大乾皇帝希望我军后退十里，以便渡河决战？”冉敬皱着眉头道。
“正是。”
孟恢狐疑道：“不知此人在搞什么心机。”
孟伽一口咬定：“此人狡诈多端，绝不能答应，让他有可乘之机。”
但冉敬却有不同意见：“殿下不如答应下来。”
孟恢猜测道：“军师的意思是，先假意答应，等乾军渡河之时，半渡而击之？”
“然也。”
……
淝水北岸。
明州军推进至此后，并未继续前进，而是被秦天下令原地驻扎。
“孟恢答应了？”
对于孟恢会答应，秦天丝毫不意外，那位毒士也会劝说他答应的。
“陛下，淝水宽广，渡河非一时半会，若我军半渡之时敌军偷袭，恐怕会有不小的伤亡。”
“是啊，陛下，那位毒士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晏正阳在内的老将纷纷劝说道。
战场上敌我双方约定，一方后撤等另一方渡河，再摆开阵型决战，实在是太过荒唐。
莫非陛下读兵书读傻了，以为还是春秋时期在战场上讲规矩不成？
“放心，朕自有应对。”
秦天笑容莫测：“南孟军刚刚战败，军心不稳，只差一把火就会全面溃败。”
“而渡河一事，便是最关键的那把火！”
晏正阳等人似懂非懂，而这时已有士卒前来汇报，南孟军拔营而起，向后方退却。
“决战之机已到！”
秦天猛地起身，声如洪钟：“命令全军，即刻挺进，渡河！”
……
南孟中军大营已经遵照约定开始后撤，只不过速度极为缓慢。
“此举是为了麻痹乾人，若我们不后撤，乾人定然不敢渡河。”
冉敬一手抚须，面上带着得意：“但我们后撤的速度不能太快，要确保能第一时间冲回河岸。”
大军后撤之时，要按照什么阵型，保持什么样的速度，这些都是讲究，非深谙兵法之人不能决断。
若换一个人来怕是很难安排的滴水不漏，但偏偏大乾此战的对手是他冉敬。
“再撤五里便可原地修整，只待乾人到河中央时，大军即刻压上。”
他对着一旁的诸多将领说道。
为了确保消息不走漏，南孟军并未告知底层士卒真相，只以为是真的撤军。
知晓真相的将领们也全都被集中到中军，不允许对外联系。
却不知此举正中秦天下怀，一场星星之火开始在士卒中蔓延。
南孟国大军前方，由于是突然通知后撤，所以最开始的后军便转换为前军，走在大军最前方。
“不是说攻打明州城吗，为何只在河边驻扎几日，便突兀后撤？”
行进的队伍中，一名士卒疑惑不解。
一旁的百户没好气道：“将军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小子废什么话，活腻歪了？”
队伍沉默片刻，其中一名长相机灵的士卒突然低声道：“李百户，听说前线吃了败仗，是真的吗？”
李百户看了他一眼，对方为人机灵，平日里没少替他跑腿。
因此他面色稍稍缓和：“这种事情我一个小小的百户哪里能知道？”
“我可是听同乡说，大乾军会吃人呢，还会那种呼风唤雨的仙法！”
那名士卒信誓旦旦道。
“真的假的？”
见周围众人都投来怀疑的眼神，士卒一急，脱口而出道：“前锋营整整三万大军，不到片刻就被消灭干净，你说要不是仙法哪有这么快！”
“而且乾人个个长得跟妖魔一样，凶神恶煞，喜欢生吃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