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一边马车里一直透过窗帘缝隙打量白衣公子的某人,掀起一方小角问询道。

    李卯摇摇头,长舒一口气:“娘娘,没事,就是碰见一个很像故人的人。”

    “嗯。”

    帘子放下,李卯眼睛闭上再次睁开,抿唇不语。

    怎么会这么像?

    他的师父,清璇剑主。

    李卯再次晃了晃头,压下心底的些许记忆,往前赶路而去。

    某处树梢之上,斗笠人影看着白马上那人的侧脸片刻,随后猛地一蹬,拎着身边那人的衣领不见了踪迹。

    车队前行几丈,本应一条大道走到尾的宽敞的路上,却不知何时突然盘坐着一道衣衫褴褛的的灰衣老僧,神色疲惫,像是一路风尘仆仆赶来。

    若不是地上放着木鱼,不停敲打,甚至看上去都不像是一个和尚,倒是一光头乞丐。

    “吁——”

    马车上的车夫连忙一拉缰绳,六只马蹄骤然前抬,猛地一颠簸,车厢这才停下。

    车厢内传出太后带着几分压抑怒气的声音:“怎么了?”

    车夫骇得说不出话,李卯接过话头道:“回娘娘,是有一僧人正在路中央打坐。”

    “这和尚什么时候坐这儿的?”

    “这是和尚?你要不说我还以为是得了皮藓的乞丐!”

    “他是真傻还是故意的?那可是太后的凤辇!”

    “老和尚,要敲木鱼去你的寺里敲!莫要挡了我家娘娘的去路!”

    一边的几个侍卫气势汹汹地骑马来到老僧身旁,将其团团围住,就要用绳索将其绑走。

    李卯见状皱眉不喜,不过是挡了路,何至于如此对一个老人?

    邦邦邦——

    老僧面容瘦削安详,有种说不出的从容:“心中有佛,何处不能拜佛?”

    “心头有悟,不可拖延。”

    邦邦邦——

    “老秃驴说什么鸟语!”

    几个侍卫相视一眼,均是不敢耽误身后那位的行程,绳索一抛就要将这老僧捆住拉走。

    “退下!”

    身后的金凤门帘突然掀起,丛中探出一张不怒自威的玉脸来:

    “他不过是挡了路你们就要如此对他,这以后传出去,我这个做太后的难道就是这种盛气凌人的毒妇?”

    李卯按住缰绳的手一愣,看着太后如画的眉眼,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久居上位却有这种体恤他人的心思,实在是难得,如此倒也不用他上去多嘴。

    几个侍卫吓得脸色煞白,连忙将绳套收起来下马跪地请罪。

    “我等僭越!请娘娘恕罪!”

    太后也不想怪罪他们,随意摆了摆手,脸色不虞道:“卯儿,过去将这位大师扶到一边。”

    “是,娘娘。”

    李卯按剑下马,徐徐踱步至那老僧前,伸手朝那老僧示意道:“大师,可要换个地方?”

    却见老僧眼皮子微抬看了他一眼后,再次闭目敲起了木鱼:“此路乃是天地之有,何要老衲让路而不是诸位让车?”

    “我佛家有云,我佛面前,众生平等。”

    “嗯?”

    凤辇中闭目养神的太后柳眉一挑,蓦然睁开凌厉的美眸,蹙起烟眉神色很是不悦。

    就是她再有善心,见状也心生不满起来。

    她的面子是小事,但她让卯儿去扶这和尚本就是折煞了卯儿。

    如今还被拒绝拂了面子,让他的脸往哪搁?

    “我嘞个乖乖!武王世子都下来请他了,怎么还这么硬气?”

    “太后真漂亮啊!跟仙女似的!连发怒都这么惊艳。”

    “我要是能被太后骂两句死了都值了。”

    李卯看着这老和尚死犟的模样,还真有那么几分看破红尘的高人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