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惜不知道自己滚了多久,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恍然的大梦。
身上的男人压着很沉,空气中有股危险又安心的味道。
不,不止是这样的味道,还有一个特别熟悉的草药的味道。
虽然混合了许多血腥味,但出自于童惜亲手调制的麻醉剂的味道,还是太过于熟悉了。
那些药,是她今天骗萧爵吃下去的。
“萧——”
看清自己身边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不是萧爵又是谁?
童惜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无限惊愕与惶恐。
“萧先生,萧先生!”
一时之间,惊慌失措还是其次,一股脑而来的内疚和恐惧,才像是一座压在胸前的大山,沉重都无法呼吸!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听信沈浩清的话。
不,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她可能依然会毫无防备地听从沈浩清的话。
毕竟,那是她年少时仅存记忆里的唯一一点清晰。
那是她曾经最深的期待和美好,是外婆临终前的嘱托和信任,也是童惜无数次设想的——
如果没有洛寒川,她或许真的会义无反顾地投身到沈浩清的身边。
她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竟然骗了自己。
他跟洛尔清是一伙的?
是他害了洛寒川,是不是?
童惜眼眶一酸,却没有掉下泪来。
哭是没有用的,童惜坚定地想。
“萧先生!萧先生!你怎么样了,你醒醒啊!”
童惜并不确定萧爵伤在哪里,只是从盘山道上滚下来的时候,她并不觉得自己哪里特别痛。
或许是这个身手矫健的男人将她保护的太好了,童惜的身上只有一点点擦伤,这会儿连疼痛的状态都消散了。
那么,他为了保护她,一定伤得很严重吧?
会不会撞到头呢!
童惜强迫自己镇定,单手轻轻压住萧爵的脸廓,另一手试着去查看他的后颅。
他的身子就压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如果真的是刚刚滚下来的时候撞到的头部,恐怕是要凶多吉少啊!
可就在童惜摒着呼吸,满心紧张的时候,一个黄澄澄,毛茸茸的东西一下子跳脱出视线。
童惜定睛一瞧——
这个皮卡丘的玩偶,不是自己跟洛寒川在耶城的时候,逛唐人街那会儿抓的么?
后来一直被她当成挂件拴在了背包上!
也得亏这个玩偶了,要不是因为它又松又软地垫在后面,萧爵的头还不得撞开瓢啊?
童惜不由得连连后怕,同时一刻也不敢放松。
血腥味依然很凝重,但她却没能立刻找到男人的伤在何处。
“是我自己割的,跟救你无关。”
萧爵突然睁眼,开口。
童惜吓了一跳,啊一声退后跌倒。
“当心!”
萧爵抢上半步,将童惜稳稳护住。
童惜这才看清楚,萧爵的手臂上,袖子已经一片湿润。
“你是说,你自己——”
萧爵的脸上依然带着面无表情的淡定。
他拉开袖子,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手臂上的刀伤。
三厘米宽,不知道多深。
童惜皱皱眉,她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一把特别锋利的匕首所致的。
萧爵之所以用刀自残,是因为他发现体内的迷药在起作用。
为了能够保持清醒,把她从沈浩清的手里救出来,他只能用刀刺伤自己。
一阵愧疚油然而生,童惜咬着唇,小声低语道,“萧先生,对不起,我……”
“无妨。”
萧爵似乎并不在意。
他将领带解下来,胡乱在伤口上扎紧。
童惜见他单手不灵便,立刻冲上去想要帮忙。
原以为萧爵这副冷若冰霜的性子,根本不屑于让她帮忙。
但出乎童惜意料的是,萧爵竟然没有抗拒。
面对对方顺势就放下的动作,童惜反而有点为难了。
自己虽然是医生,但这里缺医少药的,她能帮他治出个花儿来啊?
童惜有随身携带医药盒的习惯,里面装着的药物除了常备款,剩下的就很随机。
今天所幸是有一些止血消肿的药的,但没有干净的纱布,棉花,甚至没有水——
这里大概是个不知名的山沟沟,童惜已经不是第一次掉落在这样的绝境里了。
只不过这次有萧爵在,情况不会比之前更恶劣。
童惜爬起身,四下看看。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皮卡丘的玩偶身上。
玩偶里面,一般都是填充的棉花。
童惜打定主意,上手就要撕开那个玩具。
萧爵一把抢了过去:“做什么?”
童惜心急如焚:“当然是帮你上药啊。”
虽然这玩具是洛寒川好不容易帮她抓的,原本应该是舍不得的。
但萧爵为了救她才伤成这样的,她又怎么可能做事不管?
而且,身为医生,伤患大过天本来就是她的职业德行。
“不需要。”
萧爵的眼睛动了一下,继续缠领带。
童惜急了:“不行的,你这样完全不消毒不上药就捆上,很容易破伤风的。一个玩具而已——”
“我抓了两百个,才抓到一个。”
萧爵看了童惜一眼,然后默默转了下眼睛。
童惜倒吸一口凉气:“萧先生,你——”
这个娃娃,是萧爵当日在机场送她和洛寒川离开的时候,交给她的。
童惜一直以为是洛寒川的意思。
如今听到萧爵这话,童惜的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看着女孩脸上一阵难以言喻的尴尬,萧爵有点后悔自己刚刚的冲动。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失血过多有点迷糊了,原本就没想过会把这话说出口的。
“没什么。”
萧爵拿起玩偶,随手扔下山沟:“不能用这种东西,保不齐里面都是黑心棉。”
“哎——”
童惜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看着那小东西消失在夜色的黑暗里。
天冷了,风起瑟瑟。
童惜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然后就看到萧爵掏出手枪,拆开枪膛。
他从一旁摘了些苔藓和干草,揉成一团,塞到枪膛外管上。
咔嚓一声,火星燃着了干草。
萧爵轻松地升起一团篝火,然后才淡淡看了看一脸懵逼的童惜。
童惜哑了哑声音:“其实,我有打火机的……”
闻言,萧爵的脸色有点悲惨:“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
童惜无奈地看了看天,心中又是一阵难过。
“萧先生,寒川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圣玛丽疗养院内。
景遇和高斌站在病房外,脸上满是焦急和疲惫。
今天是第三次会诊了,医生说如果洛寒川昨晚突然出现非常严重的并发症。如果超过72小时还不能醒来,说明脑部的损伤要比想象中还要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