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微的语气微微僵住了。
“你到底在干嘛？”
“薛浩？”
“薛浩，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她注意到薛浩的神情有些异常。
他的眼神空空荡荡，眼睛透过自己不知道看向了哪一处。
那一刻，歌微想到了一个形容词——行尸走肉。
薛浩竟然变成了行尸走肉的模样。
他手中提着枪，毫无预兆地半蹲下来，举起枪上膛、瞄准。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是他作为狙击手的长期肌肉本能。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歌微一惊。
“薛浩，你这是在干嘛？”
这分明是一个狙击前的准备姿势。
而薛浩的枪口瞄准的那个对象是——
歌微顺着枪管的方向望过去。
它瞄准的是一片海域。
那片海域是刚才女房东从船上坠下去的地方。
船上的那几个随行下属正在慌慌张张用网去打捞女房东，除了要应对那只大蜈蚣之外，剩下的人也忙作了一团。
薛浩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对准女房东？
“你不是薛浩了对吗？”歌微的眸子微微变了，她盯住薛浩那空洞洞的瞳孔深处，“你到底是谁？是谁在背后操控你？”
薛浩已经不可能回答了。
他面无表情地瞄准、扣动扳机。
下一刻，海水里微微泛起一些涟漪。
很快，血红色的水花就变成墨团在海面上晕染了开来。
是女房东被击中了。
她还来不及被她的下属捞上船，就已经断气在海里。
而歌微也大概猜测到此刻操纵薛浩的人究竟是谁了。只是她还不太确定。
……也不明白那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她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很快远远近近就传来了越野车的疾驰声。
“在那里！！”
“在那艘船上！！”
从越野车上下来的人很快就将目光锁定在船上。
那只大蜈蚣还在船上肆意蹦哒着。
“迅速拦截那艘船！”
“直升机已经在半空中发出警告！”
“我们的船已经从其它海域赶过来，会在最快时间内拦截这艘船！”
“对船上的人发出警告！如果他们不将船泊回，我们会给予严厉的处罚！！”
码头上乱作了一团。
几十辆车停在那儿。
一群人将码头团团围住，有全副武装的，有背着电脑、穿戴着种种数据装备的。
歌微知道，现在已经没自己的什么事儿了。
女房东已经死了。而剩下全船的人会被拘捕。联邦总部很快就会发现这一船人都是通缉犯，等待他们的也会是联邦法庭判决下来的刑期。
她的仇已经报了，此刻，她不该留在这儿了。
歌微后退几步。
好在此刻雨还没有停，她转身就隐身消失在了雨中。
接着便以最快的速度从建筑上下来。
歌微下来的时候，听到码头上已经闹哄哄的一片。
“你们看，水里是死人了吗？”
“看到了！尸体好像漂浮起来了，海面都红了……”
“这艘船有问题啊，你们看船上那几个人，谁都不愿意把船泊回来！”
“看到没？还有人拿出了枪朝我们射击——喂喂，是真枪！快点躲开！！”
砰砰砰的声音响起。船上的人拔枪射击，岸边的人迅速找到掩护的地方，躲在掩护物背面回击。
码头上很快上演了一场枪击大战。火花四溅，子弹震耳。
但这些都与歌微关系不大了。
歌微看了一眼周静曼和康俊力的表情就大概明白，他们的车是中途折返的，他们应该还没有来得及将薛浩一并接过来。
否则他们就会发现，薛浩此刻神情呆滞，表情异常。
想到这儿，歌微略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建筑的顶端。
那里已经不见了薛浩的踪影。
但那一枪是薛浩射出来的，如果有心人想要根据弹道和射击方位来找人，薛浩很有可能暴露痕迹。
歌微没时间多想，抬脚在雨雾中匆匆奔跑，回到了薛浩原先停着的车。
前排被匆匆丢下的手机还闪着游戏的屏幕光，但车里并没有人。
很显然薛浩是游戏打到一半——不知出于什么外力原因，忽然匆匆丢下手机，就跑去射击了。
歌微打开车门，坐进去，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远处码头还传来砰砰砰的枪响声。
没过一会儿，薛浩就回来了。
薛浩坐进了车里，面无表情地举起手机，继续打游戏。
歌微在后排张了张嘴，正要和他打招呼，却见薛浩就像是突然灵魂回归了一般，怪叫了一声——
“怎么回事啊？”
他对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大喊，“刚才我分明快要赢了呀！！怎么现在又输了？”
“这是怎么回事？”
薛浩脸上的表情很是匪夷所思。
“陈舒木，陈舒木？？”
他转过头来，迅速拍了拍歌微身上的毛毯。
“别睡了，快醒醒，我游戏怎么打输了？”
听到他的怪叫，歌微从毛毯中钻出来。
停顿了一秒之后，她语气略显犹豫。
“我不知道啊，刚才我正在睡觉，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游戏打输了。”
“再说打输了也挺正常的，不是什么大事儿，重新再开一盘就好了。”
“唉，就是……就是奇怪啊！”薛浩愤愤不平，“明明我刚才都快要赢了呀。”
他显然怎么都理解不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歌微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薛浩，判断出刚才他射击女房东的时候，应该完全是没有记忆的。
“我去看看周静曼他们有没有回来。”
歌微找了个借口下车，撑了把伞，站在雨中。
雾蒙蒙的天色中，她回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抓着自己的头发百思不得其解的薛浩。
歌微叩击耳机，开口，“X，是你干的吗？”
X的回复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
“没错，就是我。”
歌微：“是你用了什么方法掌控了薛浩？然后借他的手射击的女房东？”
X开口：“女房东必须死得足够彻底才行。否则……如果她侥幸幸存过来，下次还会再无休无止地找你的麻烦。”
“我不希望你的人身安全受到任何的威胁，只是刚才的情况很紧急，我没有来得及把计划全盘告诉你，抱歉。”
“歌微，你会怪我擅自主张吗？”
X有些担心歌微会不会不高兴。
却没想到歌微只说：“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