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大门缓缓打开,徐如意跨步走出去,迎面灿烂的阳光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如意!”“小姐!”“姐!”
熟悉的声音响起,一群人快步围拢过来,几个高低不同的身形为她挡住了光线,那金灿灿的光芒,悉数聚集在这些身形的后方。
“如意,出关啦!”龚小雨跑得最快,一把搂住了徐如意,竟将她抱了起来。
“三个月,这么久,小姐又瘦了,不过,精气神还挺好的!”冯姨笑着前后上下地打量徐如意,眼底都是泪,“回家了要好好补补!”
“姐!风雨都过去了!”小智笑着,也开心地一把搂住她,“以后都是艳阳天啦!”
“雨天也不错啊,春雨贵如油,秋雨是黄金,总之,只要咱们都好好的,雨天晴天都是好天!”东浩说着,还调皮地摆了个pose。
崔远没有他这么闹,只是微笑着给徐如意递上杯子,“姐,喝一口吐掉,我外婆说,这叫去晦气。”
“对,还有这个,”龚小雨用柚子叶拍打几下徐如意的衣服,“去晦气,去晦气,今后咱们有的,都是朝气,运气,喜气,福气!”
徐如意站在中央,任由身边所有人对她的“摆弄”,她望着这群熟悉的面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面孔,喜悦的眼泪不受控制地翻涌。
三个月了,上一次见他们,还是在法庭上。
那场官司,因为秦关的努力搅动,因为老何的极力扩散,迄今为止都还在城里广为流传。
人们记住的,是那个由“消失的情人”而引发的错综复杂的案子,是法庭上徐如意那番慷慨动情的陈词,是善心的徐家夫妻抚养一匹恶狼后遭受的人间惨祸,还有徐家孤女和一群受资助的孩子鸣冤心切而做下的那场完美的“局”。
舆论如老何意料之中,一边倒地支持徐如意。
在老何的帮助下,许多媒体纷纷发声,一些法律界人士无偿为徐如意辩护奔走……
所有人的共同努力取得了最好的结果,她最终只在看守所待了三个月,齐东浩和崔远则是更短的两个月。
“我在里头没吃一点苦头,真的,里面的警员都对我可好了!饭菜也挺好的,你们没看到我都胖了吗?小夕说我又白又胖!”
东浩笑得开朗,他确实已经胖了一点点,也更白了,新理的帅气发型和耳朵上的一排耳钉让他看起来朝气蓬勃有活力,“对了姐,小夕也来了!今天晚上到,她早就想见你呢!我俩的终身大事,你得给我俩做主啊,我跟她说了,这个世界上,我无父无母,就一个姐,我姐就是我的家长。”
“行了你,据我所知,你还没求婚呢,你怎么就知道小夕就愿意嫁你?”崔远打趣。
“小夕是法医对吧,你先跟她说清楚啊,吃饭的时候不能聊工作!”小智笑,“今天晚上来,真是太好了,咱们一家人团聚,一定要她尝尝我妈的手艺!我妈的手艺,大家说是不是天下一绝?保证她吃了忘不了!刚好东浩就趁机会求婚,拿下!”
“冯姨手艺确实好,但是我手艺也不差的好不好?冯智,你明明吃过的!咱评价要公正,姐,你来评!冯姨天下一绝,我呢?”崔远不服气。
“哎呀呀你们这群小屁孩!成天就吵翻天!我的个妈呀,我妈刚给我打电话,她说小梨子跟我家那两个小祖宗玩的哟,那叫一个疯!我老公一个人根本搞不定!啧啧,晚上再加上你们这几个,哎哟喂,这闹腾的呀!”龚小雨笑着皱眉。
一辆警车疾驰过来,车门打开,徐如意就看到了老何。
她差点没认出来的老何。
“恭喜出关!”老何伸手握住了徐如意的——三个月没见,老何变化真大,他整个人一改从前的颓丧,人瘦了,消肿了,衣衫整洁干净了,精神抖擞,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老何身后跟个一个年轻大男孩,模样和老何相似。
“这是我儿子,何明昊,现在在英国读大学,他对你们几个很是佩服,一直想认识一下大家。”
“哥哥姐姐们好,”大男孩上前,和大家一一握手,他有些腼腆,每次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用敬佩的眼神一个个看过去,然后用力点点头,这才拘谨地站到了他父亲身后。
他站得离老何有点远,不过,当老何转身替他扯顺衣服的时候,他虽然摆手阻止,但最终也没有拒绝。
他们父子的关系在渐渐破冰——上一次徐如意从老何嘴里听到他家的惨案,也知道他们父子自那以后便形同陌路。
而这一切改变,都源自老何——谁会想到,戚敏死亡一案中那始终让老何迷惑困扰的“死亡时间”,在真相大白后竟给了老何灵感,他翻出了妻妹的旧案,顺着线索深挖下去,足足挖了两个多月,终于找到了凶手的破绽。
妻妹的新婚丈夫,在“案发时间”上巧妙地做了手脚,从而赢得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以此逃脱了制裁。
不过,目前那家伙已被羁押归案,案子正在审理当中,看老何的状态就知道,已经取得了他满意的结果。
“时间快到了,我知道我知道,”眼看老何抬腕看表,龚小雨忙不迭点头,“你们等一等,我先带如意去换衣服!”
她丢开那群人,将徐如意拖走,一边走一边絮叨,“跟你说,这衣服我老公挑的,他说我眼光不好,说我挑的那套不衬你的气质,你听听这是什么话?我眼光不好?我眼光不好能挑到他?”
“好,好,都好,”
徐如意吸吸鼻子,跟着龚小雨走向汽车——真好,什么都好,她,小雨姐,那三个她最关心的大男孩,还有冯姨,小梨子,每个人都好。
每个人都可以在阳光下自由行走了。
小雨姐现在是她老公心目中的“女英雄”。
小智的出国深造被取消,但系里领导得知真相后,给了他第二次机会,再过几个月他便要再次出去了。
东浩有了一份不错的新工作,那是一个了解整个案子的本地大企业老总,对他表示十分欣赏,毅然破格抛出了橄榄枝,目前他已经顺利入职,和女友关系也稳定。
崔远的书店因为这个案子出名了,生意比从前好太多,他在准备扩大规模,同时还在筹划开办一个流浪宠物收容所……
……
他们终于不必躲藏,不必背负那巨大的沉重的心理压力,惶惶地过完一生。
他们可以堂堂正正,可以抬头挺胸,可以笑,可以闹,可以随时随地坦然地谈论那一切,自豪地,自由地,自在地。
这,才是她想要的结果,他们真的做到了。
当然,她要的结果,还有秦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