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首辅肥妻有空间 > 第644章
    姜映梨想了想,朝着沈桑榆招了招手。

    “小榆,你过来。”

    小姑娘哒哒地就从沈隽意身后探出头,跑到姜映梨身边,揪住她的衣角,依恋地贴近。

    “姐姐。”

    姜映梨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微微屈身蹲下,看着她道:“那是你爷爷留给你的遗物,你可愿意把东西拿出来,让人看看?”

    “我能选择吗?”沈桑榆眨了眨眼,轻轻问道。

    “当然,那是你的东西。无论你做什么选择,都是可以的。没人会去逼迫你。”

    姜映梨颔首,给予肯定的答案。

    得到正面回答,沈桑榆抬手攥着脖颈间的红绳,抿着唇角,半晌都没有吭声。

    姜映梨也很有耐心地等着,还给她别着耳角的鬓发。

    气氛一时间都有些凝重,孟藻忍不住瞧瞧抬眼看自家侯爷。

    不曾想,自家侯爷竟真没有因此而生气,而是静静低眸望着两人。

    他略有些惊诧,转了转眸子,大气都不敢出。

    最后,沈桑榆抿了抿唇,轻轻道:“……我愿意的。”

    她边说边将东西从脖颈间掏了出来,露出了那物体的全貌。

    红绳吊着的是一颗圆润光滑,黑亮发乌,看不清材质的圆珠。

    珠子不曾穿孔,而是很巧妙的用细红绳编制成的小网兜裹住,再待在脖颈上。

    衬托得愈发乌亮。

    随着这颗珠子的露相,萧疏隐的神色变得沉重,就是孟藻都不由瞪圆了眼。

    “这是……乌鲛珠,是……”

    孟藻条件发射地看向了萧疏隐,眼底是震惊,以及不易察觉的欣喜。

    连原本神色漫不经心的宁老太太都端正了神态,略显惊诧。

    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宁老太太素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所以她都不曾看过沈桑榆所谓爷爷留下的遗物。

    更不知道乌鲛珠之事!

    她也望向了萧疏隐。

    倒是姜映梨几人面有不解,“乌鲛珠?是何物?”

    姜映梨一直以为这只是黑珍珠,触感虽然比之珍珠要更加冰凉滑润,但看外表依旧如此。

    宁老太太回过神来,叹气解释道:“这是当年的安襄公奉旨东征北海,击退东倭时,所缴的胜利品。”

    “只得了一对品相这般好的乌鲛珠。”

    沈隽意也小声跟姜映梨科普:“乌鲛珠据说是深海鲛人所孕育,乃是悲痛至极方能孕育出一颗,所以极为珍贵稀少。”

    姜映梨第一反应是:“……鲛人真的存在?”

    沈隽意一噎,慢慢道:“只在书中听过记载,不曾亲眼所言,不知虚实。”

    姜映梨眼底的期待消失,她还以为能见到一些神奇的物种呢!

    因为众人的视线都在乌鲛珠上,沈桑榆一时如芒在背,她将东西放到姜映梨手心,就往她身后躲,企图抛开那黏着的视线。

    萧疏隐回神,视线落到那颗乌鲛珠上,神色略有些感伤和复杂。

    “可能给本侯瞧瞧?”

    姜映梨低头看了眼沈桑榆,见她捂着脸点头,这才将乌鲛珠递了过去。

    萧疏隐轻轻捧起,就仿似捧着一个世界一般,神色珍重,在手心轻轻转动。

    “……乌鲛珠在夜色烛灯下,会有如夜明珠散发出莹莹光辉。日光下,则是会发出珍珠般的珠芒。”

    说着,他的指尖微动,就看乌鲛珠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光辉,流光溢彩如星辰。

    甚至某些角度看起来竟有七彩之色,很是神奇。

    萧疏隐表情略有些怀念,“这乌鲛珠,乃是先帝感念我爹的赫赫战功,恰逢我娘那时怀孕,赐予我爹的赏赐。”

    “我爹将这对乌鲛珠赠给我娘,我娘又送于我,以及腹中的弟弟……”

    姜映梨略显惊讶,“侯爷竟还有弟弟?从不曾听您提过……”

    萧疏隐垂着眼眸,语气平静,“我弟弟在六个月时就已失踪,那时我家中遭遇巨变……只是后来哪怕再寻,也找不到她的踪迹了……”

    “我娘因此心中郁郁,这些年思儿成疾,卧病不起……”

    说到这,他攥紧珠子,目光略有些复杂地投向沈桑榆。

    “所以,这东西对我极其重要。能劳烦告诉我,这东西是从何处得来的吗?”

    沈桑榆抓着姜映梨的衣角,摇了摇头。

    姜映梨替她回答道:“这是小榆的乞丐爷爷留下的遗物。当初她求我去救人,我过去时,对方就将此物交给了我。”

    “但不曾言其来历。”

    这时,沈桑榆却小声道:“这东西其实是来福给爷爷的。”

    闻言,几人的目光都如炬射向她。

    沈桑榆吞了吞口水,继续道:“爷爷说,捡到来福时,他身上就带着这颗珠子。但那时我们还小,爷爷怕我们出去会被人发现这珠子,就给收起来了。”

    “后来有次来福风寒病倒了,爷爷还想着把这珠子当了,给来福看病呢!”

    “但后来,爷爷还是没有当,说是怕来福以后的家人找不到他,就给留下来了,还带着我去山上挖了半宿板蓝根。”

    “不过来福一直不肯要,他说如果真的有家人,早就寻来了,哪里等到现在。后来爷爷病了,他还想把这珠子给当了,却被爷爷给拼死拦住了。”

    “只是后来……”

    说到这,沈桑榆突然眼眶一红,大颗大颗的落泪。

    萧疏隐神色一凛,追问道,“那来福在何处?”

    沈桑榆垂着头,摇头说不出话。

    姜映梨替她答道,“那个……来福已经死了。”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但陡然得知消息,就是天人永隔,萧疏隐的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

    他顿了顿,咬紧牙关,几乎是从唇齿间挤出一句,“葬在何处?”

    姜映梨:“……柳城郊外。”

    “带本侯去。”萧疏隐说道。

    “侯爷,现在回柳城,定是要半夜,夜半危险。不如等明早,再陪您一道回去寻?”沈隽意建议道。

    萧疏隐刚要回绝,就听宁老太太开口道:“是啊,阿隐。我知你心中悲痛,但今日天色不早,不若缓缓心中情绪,明日去也好去寻个法师给超度如何?”

    闻言,萧疏隐这才按捺住,但脸色依旧难看,紧紧攥着手中的珠子。

    这就导致吃饭的时候,气氛很是凝重。

    当夜,萧疏隐是留宿了。

    床铺是姜青檀的,孟藻给他铺好床,小心翼翼地抬眼地打量着在烛光下转动着乌鲛珠的萧疏隐。

    “……侯爷,可以歇息了。”

    萧疏隐半晌才回过神来,冷冷淡淡道了句,“出去吧。”

    “……是。”孟藻应了声,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小声提醒道:“侯爷,您节哀。”

    萧疏隐并没有答话。

    孟藻也不敢多留,躬身关上了门,室内瞬间就只留下一片清冷。

    出来时,他就看到姜映梨洗漱完回来。

    “孟侍卫,今夜只能劳烦你在外头搭床休息了。”

    孟藻笑了笑,“能有地方睡觉就很好了,多谢姜大夫。”

    其他亲卫都被安排去跟药农那边的空房间睡了,沈家能留人的地方是真的不多。

    孟藻要贴身伺候萧疏隐,又不好去他房间打地铺,于是就只能在外头厅堂里拿几张长凳子拼凑着睡下了。

    姜映梨将被褥搬来给他,犹豫了下,她觑了眼门扉,压低嗓音道,“萧侯爷很伤心欲绝?”

    “算是吧……”孟藻挠了挠头,难得有倾诉欲望,也学着她,小声道:“侯爷虽然跟小少爷只相处过半岁,但他小时候很是期待有个伴儿。”

    “初始,大夫们都说老夫人腹中的是个女孩儿,侯爷那时也曾失望过,但也觉得有个妹妹疼爱很好。”

    “没成想,最后生出来是个弟弟,侯爷那时可高兴了。结果不曾想,后来老公爷出事,爵位也从公爵降为了侯爵……”

    “那时府中乱糟糟得很,侯爷不过十五岁,就硬是站起来,撑起来了侯府……”

    “就是那时,有刁仆居然胆大包天的席卷钱财和小少爷逃了。那会子,侯爷又是要鼎立门楣,又要找小少爷,还得安抚同时失去丈夫和孩子的老夫人,实在是太辛苦了!”

    “但就算这样,等侯爷好不容易掌握了局势,勉强维持住侯府的地位时,却是再也寻不到小少爷的踪迹了。”

    说到这,孟藻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姜映梨听得很是认真,她颔首:“那萧侯爷也是当真不易啊!你是自小跟着侯爷的?”

    “嗯,我自八岁就给侯爷当陪练了。”孟藻挠了挠头。

    姜映梨恍然大悟。

    也难怪萧疏隐对孟藻这般亲近,而且忍耐度也很高,感情也是青梅竹马了。

    “后来呢?”她问道。

    孟藻今日出乎意料的好说话,他继续压低嗓门讲述道,“后来啊,侯爷去从军了。”

    “从军?”姜映梨微讶。

    “嗯。侯府那时已是一个空名号了,侯爷既要撑起门楣,最好的办法就是争战功了。”

    “在加上那时先帝驾崩,新帝登基,百废俱兴,正是出头的好时机。”

    “可若是从文,还得科举,安襄侯府又没有相应的人脉,只能走武路子最是快捷。那会子又处处蠢蠢欲动,侯爷从东边北海到西南,再到塞北,几乎是所有的战场都去过一回。”

    “那会子也是九死一生啊……”

    说到此时,孟藻眼底浮现出怀念,继续道:“那时,我陪着侯爷辗转在各种各样的战场,每日里枕戈待旦,好多次险些是连命都搭进去了!”

    “但最后还是有回报的,侯爷武艺高强,又熟读兵书,数次都以身犯险,拿下很多战役的先锋胜利。”

    “当时许多将军都很是赏识咱们侯爷的,侯爷也是凭借战功,一路扶摇直上……”

    “那侯爷当真是厉害啊!”姜映梨跟着吹捧,这倒也算不得是吹捧。

    应该说人听到孟藻的讲述,让她重新对萧疏隐有了认识。

    原来那个看起来很是高贵又冷冽矜贵的青年,曾经也有过那般艰难的情况,曾经也为了生存,这般努力地攀爬过。

    这就好似一位神祗突然沾染了人间的烟火气,重新让人觉得有了接触的温度。

    姜映梨也是打心底佩服萧疏隐的,她没料到萧疏隐曾经竟是以年幼单薄的身体,撑起了一整个府邸门楣。

    毕竟先前的萧疏隐看起来实是太高不可攀,而且太过冷漠残酷了,就让人觉得他太过难以接近,太过无情寒冽了。

    而今,才终于有了他是个人的温度。

    “那后来,侯爷就回了京?”姜映梨问道。

    孟藻摇了摇头,“侯爷并非是因为有了战功才回京的,他是因为感觉到,无论如何努力,从军是出不了头的。”

    “啊?”姜映梨微讶,扬起眉头,“孟侍卫,此话何意?”

    “当年新帝登基,初始是两宫太后同时临朝的,朝中政权太过紊乱。故而朝中若是想卡军中粮草辎重,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我们那时经常连粮草都没有,甚至还得自己出去打猎打牙祭,挖野菜挖野草。”

    “野菜和野菜根是将士们吃,而野草得攒着晒干给马匹吃……”

    “甚至经常要防着异族来打劫,就算是运送来的粮草,还得防着那些异族狗子们下毒!那段日子实在是太苦太苦了!”

    哪怕是到了今日,讲起这些的时候,孟藻依旧感觉记忆是苦涩的。

    顿了顿,他义愤填膺道,“我们的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浴血奋战,可饶是如此,却连基本的衣食住行都无法保证。”

    “而且,就算有了功劳,却也轮不到将士们,最后得以高升的依旧是那些高坐庙堂的文臣。”

    “侯爷深谙无奈,更是发现了不少朝中文臣与异族勾结的罪证……再加上那时老夫人身体不好了,侯爷就打定主意回了京!”

    “好在侯爷有功名,又有了战功,年纪又轻,故而回朝很是顺当。后来侯爷又投靠了……”

    说到这里,似乎是涉及到了什么机密,孟藻的话语很快就打住了。

    他凛了神色,挠了挠头,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时候不早了,姜大夫,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