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喜喜环视一圈,眼神平静,却不怒自威。

    “那就是顾二爷诬告,而你们作伪证,轻则杖责并向我当面赔罪,重则……一起蹲大狱。”

    “反正都是自家亲戚,外面的人轮流代送牢饭也方便。”

    顾家这些亲戚的神色都变了,闪烁着偷看其他人都是什么反应。

    此时,村长老钱和他老婆钱大婶也赶到了现场。

    村民们自觉让开一条道,让村长两口子站到前面最佳位置,好主持公道。

    老钱先是瞪了顾友福等人一眼,然后朝顾喜喜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顾喜喜道,“各位考虑好了吗,谁要做这个人证,请站出来。”

    等了一会儿,对面鸦雀无声。

    甚至顾喜喜视线所及之处,就有人闪躲着垂下头,不敢对视。

    顾喜喜这边的气势越发高涨。

    一名正在看守顾二爷的雇工扬声道,“听见我们东家说什么了吗?你们去告,现在就去!”

    “只可惜啊,这老头儿太惜命,我们亲眼看着他在地上滚了几圈,自个儿扯乱了衣裳头发,可没人动他一根手指头。”

    另一名雇工扬了扬手里的锄头,笑着应和,“还真是可惜了,老头方才怎么没捡块石头,给自己脑门上狠狠来一下子?”

    “你们上门讹人,怎么没提前商量好?”

    顾二爷还躺在地上,土里的潮气浸入单衣,他年老体迈受不住几次想起来。

    可那两名雇工却将锄头把交叉,挡在顾二爷上方,限制他起身。

    一名雇工似笑非笑,“老爷子,您闹累了就多躺会儿,省的您起来了不安全,一个不小心伤着了,又得讹到我们头上。”

    顾二爷气的瞪眼,可惜没人理他。

    顾二爷的儿子儿媳站在附近,不敢上前领人,就这么撇下亲爹退回去也不像话。

    他们只能转过身,求救地看向顾友福。

    顾友福脸色难看,再也无法扮和气,装好人。

    他不耐烦斥道,“看看看,看我作甚?方才出门时喊打喊杀的,事到关头了一个比一个窝囊,听别人说十句,你们都蹦不出一个屁!”

    顾二爷家的几人也不高兴了,“大哥,方才你也没跟我们说,这事儿闹大了是要坐牢的吧!”

    何景兰指着对面,大声道,“大家听见了吗,他们是一伙的,提前商量好的!”

    张婶啐道,“呸!好不要脸,还敢说不是蓄意讹诈!”

    围观众人哗然。

    在大家心里,孰是孰非至此已经够清楚了。

    老钱沉着脸正要开口做最后的公断。

    顾二爷见状急了,他辛辛苦苦闹了一场,好不容易请来这么多人壮大声势,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况且其他人倒罢了,唯独他家麦子减产那么多。

    他不甘心什么都没得到,再坐实了讹诈之名,以后还得被村里人耻笑。

    顾二爷挣扎着吼道,“你们怎么还愣着!这么容易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唬住?”

    “你们不是都想要她种粮的秘方吗!”

    “我一个老头子冲在前面给你们所有人铺路,临到最后关头,你们却不敢动手了!”

    顾友福眼珠一转,下定了决心,神情阴鸷道,“所谓律法难制众人,咱们人多,还怕她人少不成?”

    “反正已经这样了,索性大家一起动手,逼她交出秘方!!”

    顾家众亲戚的贪欲彻底被激活,他们一个个攥紧了家伙,眼神狠辣。

    “友福说得对,富贵险中求,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没错,反正是咱们顾家族中的冲突,就算被衙门抓了,顶多关几日,值了!”

    “她霸着秘方不撒手,根本没拿咱们当自己人,咱们也不必跟这丫头气了!”

    “对,她不仁别怪我们不义,大家一起上,把她的麦子全毁了完事!”

    顾家众人狂吼着冲过来,所有人都被贪婪烧红了眼。

    无论老钱如何动怒制止,此时此刻已经没人听得进他的话。

    原本已经稳定的情况再次急转直下。

    何景兰急的跺脚,“这些人疯了,一个个说的冠冕堂皇,实际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慕南钊隔着人群,看向顾喜喜,顾喜喜坚决地朝他摇了摇头。

    若慕南钊在这时利剑出鞘,就不是方才卸人一条臂膀那么简单了。

    天下棋局即将有大的变动,而慕南钊身为执棋者之一,绝不能在这个时刻闹出血光。

    顾喜喜盯着对面来势汹汹的人,反手依次将石头、何景兰推给安庆和。

    “你们仨都是外来人,他们不会贸然对你们出手。你替我看好他们两个,免得被误伤。”

    张婶站到顾喜喜身边,将一柄铁锹交给顾喜喜。

    顾喜喜余光瞥见张婶倏地举起一把斧头,猛地扭头看过去,“婶子,你咋把咱家劈柴的斧子拿来了?”

    张婶面朝敌人,目不斜视,“喜喜别怕,跟这些人已经没道理可讲了。今日咱就跟他们拼了,谁要欺负你,先问过我的斧头!”

    顾喜喜倒吸一口凉气,她从未见过张婶如此彪悍,当真是刮目相看。

    不过……直接用上斧子,是不是太凶残了。

    说时迟那时快,顾友福等人已经冲到了跟前。

    其实他们的目的并非打杀顾喜喜,而是奔着顾喜喜身后大片的麦地。

    以毁坏麦地威胁顾喜喜交出种田秘方。

    否则就让顾喜喜颗粒无收。

    她不让顾家人好过,那大家都别好过!

    陈大富等雇工们自然不肯让顾家人得逞,两方推搡间,冲突终于爆发。

    不过雇工们都是正当壮年的男子,彼此配合着与顾家人对打,一时半刻倒没吃亏。

    顾喜喜握紧了铁锹,她一个搞科研的,还从没跟人打过架。

    眼前这种打群架的场面更是第一次见,内心难免有些紧张。

    顾家人眼看不能突破雇工们的防线,顾喜喜发现有几个不认识的亲戚从侧面绕道,朝麦田跑去。

    想到自己的田地要被这些人糟蹋,顾喜喜不知哪来的勇气,提着铁锹就追了过去。

    张婶一看,也跟着跑,“喜喜,你别一个人过去,当心吃亏!”

    慕南钊微蹙。

    明明还打不到她跟前,她逞什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