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奥林匹克体育基地,一间采光很好的会议室里,气氛却如同夏日午后的雷雨云,压抑而躁动。
鲍华德,这位从大洋彼岸请来的“洋和尚”,现任华国男篮国家队主教练,正襟危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对面,是以陈教练为首的华国教练组,几位资历颇深的本土教练,正襟危坐,却也隐隐有些不悦。
会议的主题,本该是热火朝天的备战伦敦奥运,但此刻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集训名单?这就是你们给我的‘惊喜’?”鲍华德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话语如同机关枪扫射,“告诉我,赵麒麟是谁塞进来的?他凭什么能进国家队集训营?”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陈教练皱了皱眉,语气还算平和,但隐隐带着一丝不悦:“鲍华德教练,请注意你的言辞。麒麟是我们教练组综合评估后认为有潜力的年轻球员,给他机会,也是为了华国篮球的未来考虑。”
“潜力?狗屁潜力!”鲍华德直接爆了粗口,显然是真的气炸了,“我看他潜力在哪里?运球运不稳,投篮没准星,防守稀烂,这种球员也叫潜力?你们是在搞笑吗?”
“鲍华德教练!”另一位年轻点的教练坐不住了,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请尊重我们的选人决定!我们承认,你可能更看重即战力,想在奥运会上出成绩,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之后呢?华国篮球的未来怎么办?总要给年轻人机会吧?”
“机会?当然要给年轻人机会!但不是给这种废物!”鲍华德指着名单,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你们看看,这份名单,我想要的几个球员,一个都没进!反倒是塞进来一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怒火,“我问你们,我来华国是干什么的?是来带队打奥运会的!成绩!成绩!你们懂不懂?奥运会是看成绩的,不是看谁更有潜力!”
“成绩固然重要,但人才培养也同样重要!”陈教练寸步不让,“我们华国篮球不能只顾眼前,也要为长远打算。赵麒麟虽然现在能力还不足,但他年轻,有培养价值,给他国家队集训的机会,也是一种锻炼。”
“锻炼?国家队集训营是幼儿园吗?”鲍华德简直要被气笑了,“你们要培养新人,我没意见!但能不能选点像样的?你们选的这些……简直是浪费国家资源!”
“鲍华德教练,你这话就过分了!”一位年长的教练也开口了,语气带着一丝愠怒,“我们选的球员,都是经过认真考察的,都有各自的优点。你不能因为你不喜欢,就全盘否定。”
“优点?我怎么没看到优点?”鲍华德冷笑一声,突然话锋一转,“要说年轻人,要说潜力,要说即战力,我倒是真有一个人选,绝对比你们名单上所有人加起来都强!”
“谁?”华国教练组的人互相看了一眼,但心里都隐隐猜到了答案。
“吕喆!”鲍华德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吕喆?”陈教练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微微上扬,“鲍华德教练,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吕喆?他早就被开除运动员资格了吧?他现在还是不是华国国籍都难说,你跟我说选他进国家队?”
“开除资格?封杀?”鲍华德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就因为那点破事?至于吗?你们华国篮球就是这么对待天才球员的?”
“鲍华德教练,你不懂华国的国情。”陈教练摇了摇头,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在华国,品德比能力更重要。吕喆在国青队里公然挑衅,恶意犯规,品行恶劣,这种人,就算能力再强,也不能代表国家队。”
“品德?”鲍华德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他只是年轻气盛,和队友有点小冲突而已!这种事在NBA每天都在发生!你们至于上升到品德的高度吗?你们难道要选一群道德模范去打球?那还不如直接选和尚去念经!”
“鲍华德教练,请你尊重我们的文化和价值观!”一位教练语气严厉地说道。
鲍华德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环顾四周,看着眼前这些固执己见的华国教练,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他终于明白,自己要带的这支华国男篮,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水也深得多。
想要的球员,要不到。
不想要的球员,硬塞进来。
成绩要他负责。
选人却要别人说了算。
这尼玛简直是……
鲍华德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却也知道,自己除了生闷气,什么也做不了。
他这个“洋主教练”,在华国篮球的体系里,恐怕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仔,一个背锅侠而已。
伦敦奥运,前途未卜啊……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进宽敞明亮的食堂。
但食堂里的人并不多,显得有些空旷。
易建连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的餐盘里,堆满了食物。
红薯、玉米、米饭,堆成小山的主食,搭配着牛肉、羊肉、鸡肉,以及几样绿油油的蔬菜。
自助餐的种类倒是挺齐全,色香味俱全,很符合华国人的饮食习惯。
但易建连却微微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食物的味道很香,香得有些过分了。
典型的华国菜做法,美味是美味,但……
易建连看了看周围,其他正在用餐的运动员,似乎都吃得津津有味,狼吞虎咽。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华国篮球的落后,或许真的不仅仅是球员能力和技战术水平的差距。
这些细节,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地方,才是真正拉开差距的关键。
就像这食堂里的食物。
种类丰富,味道也还不错,但对于高强度的职业运动员来说,却并不那么健康,甚至可以说,并不科学。
易建连想起自己在NBA的经历。
那些NBA球星,几乎都有自己的私人营养师,每天的饮食,都严格按照营养师制定的食谱来执行。
鸡胸肉,水煮蔬菜,全麦面包……
高蛋白,低脂肪,寡淡无味。
为了保持最佳的身体状态,那些NBA球星,常年如一日,严格控制着自己的饮食。
易建连也曾尝试过一段时间,但说实话,他实在没有那种钢铁般的意志力。
美食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他还是更喜欢吃一些美味可口的食物,哪怕明知道那些食物并不那么健康。
食堂里的电视,正在播放着NBA季后赛的实况转播。
洛杉矶湖人队,场挑战丹佛掘金队,抢七大战。
科比·布莱恩特,如同嗜血的黑曼巴,在电视屏幕里肆虐。
后仰跳投,急停变向,不讲理的强行出手……
科比用他那近乎偏执的个人英雄主义,强行率领湖人队,在最后一节和掘金队鏖战。
比分胶着,胜负难分。
易建连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电视,眼神专注。
本赛季,他在达拉斯小牛队度过了一个并不如意的赛季。
上场时间寥寥无几,表现机会更是少得可怜,几乎沦为球队的边缘人物。
赛季刚刚结束,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国内,参加国家队的集训。
虽然在NBA的处境并不理想,但易建连对另一位同样在NBA效力的华国球员,却格外关注。
吕喆。
这个名字,在赛季中期,突然如同新星般崛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年度最佳新秀!
这个奖项的分量,易建连非常清楚。
他实在有些难以置信,一个之前从未听说过的华国年轻球员,竟然能在NBA打出如此惊艳的表现,甚至力压群雄,夺得最佳新秀的殊荣。
匪夷所思!
简直匪夷所思!
本赛季,小牛队和尼克斯队有过两次交手。
但那两场比赛,易建连都被下放到了小牛队下属的发展联盟球队——德克萨斯传奇队。
他甚至没有机会和吕喆在球场上碰面,更别说交流了。
易建连心中,对吕喆充满了好奇。
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究竟是如何在NBA站稳脚跟,并且迅速崛起的?
有机会的话,真想和他好好聊聊……
易建连默默地吃着饭,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电视屏幕。
科比的后仰跳投,依旧精准而致命。
比赛的悬念,依旧扑朔迷离。
而易建连的心中,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和疑问。
“连哥,一个人吃呢?”
一个略带青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易建连的思绪。
抬眼一看,是郭艾仑,这个去年才入选国青,今年又破格进入国家队集训营的后起之秀。
“艾仑啊,坐。”易建连笑着点点头,示意郭艾仑坐下。
郭艾仑咧嘴一笑,端着餐盘,一屁股坐在了易建连的对面。
“看啥呢,连哥,这么入神?”郭艾仑扒拉着餐盘里的饭菜,随口问道。
“看湖人的比赛呢。”易建连指了指电视,“抢七大战,科比打疯了。”
“科比啊……”郭艾仑撇撇嘴,似乎对科比不太感冒,“我还是喜欢看咱们自己人的比赛。”
“自己人?”易建连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郭艾仑指的是谁,“你是说……吕喆?”
“嘿嘿,还是连哥懂我。”郭艾仑嘿嘿一笑,“连哥也关注吕喆呢?”
“嗯,关注了一点。”易建连点点头,语气平静,“毕竟是咱们华国人在NBA打球,而且还打得这么好,想不关注都难啊。”
“何止是好啊,简直是太牛了!”郭艾仑一听吕喆的名字,立刻兴奋起来,筷子都顾不上动了,手舞足蹈地说道,“连哥你是没看他比赛,那叫一个厉害!突破,三分,传球,简直是无所不能!一个人就把公牛队给干翻了!太给咱们华国人长脸了!”
看着郭艾仑手舞足蹈的样子,易建连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
年轻真好,朝气蓬勃,敢爱敢恨,像一团火一样。
“艾仑,我记得你之前是不是跟吕喆一起参加过国青队的集训?”易建连状似随意地问道。
“是啊,连哥你这都知道?”郭艾仑有些惊讶地挠了挠头,“连哥你真是太关心咱们国青小弟们了,这事儿都知道。”
“随便问问。”易建连笑了笑,“你在国青集训的时候,跟吕喆接触多吗?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郭艾仑放下筷子,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回忆道:“说实话,集训之前,我都没怎么听说过吕喆这个人,就知道好像是高中联赛打得挺厉害,但也没太在意。”
“结果,到了国青集训营,跟他一交手,我才知道,这家伙,是真的牛逼!”郭艾仑啧啧称奇,“速度快,爆发力强,技术也好,投篮也准,简直就是个bug!跟我们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有多强?”易建连饶有兴致地问道。
“怎么说呢……”郭艾仑想了想,用了一个略显夸张的词语,“可怕!真的可怕!跟他对位的时候,我感觉就像是在跟一个成年人在打小孩一样,完全被碾压!”
“这么夸张?”易建连眉毛微微一挑,有些惊讶。
他知道郭艾仑的实力,虽然年轻,但天赋异禀,在国内同年龄段的后卫中,绝对是顶尖水平。
能让郭艾仑说出“可怕”两个字,可见吕喆的实力,确实非同一般。
“真的不夸张!连哥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当时国青队的其他队友,谁不服吕喆?”郭艾仑语气肯定地说道。
“那后来呢?我听说吕喆不是跟集训营的赵麒麟发生了一些冲突,然后就退出了国青队?”易建连继续问道,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在闲聊。
郭艾仑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连哥,跟你说实话吧,这里面,水可深了!”
“哦?怎么说?”易建连不动声色地问道,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那个赵麒麟,就不是啥好鸟!”郭艾仑撇撇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仗着自己老爹是华国篮球运动协会的,平时在队里就横行霸道,谁都不放在眼里。”
“在一次训练对抗中,赵麒麟那个家伙,居然故意想垫吕喆的脚!结果被吕喆给躲过去了,吕喆在一个快攻扣篮的过程中,不小心把赵麒麟给撞倒了,赵麒麟自己崴了脚,纯粹是活该!”郭艾仑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的情景,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但后来,对外宣传的时候,却完全变了样。”郭艾仑叹了口气,“都说是吕喆主动挑衅,恶意伤人,把责任全都推到了吕喆身上,还说什么吕喆品行恶劣,不适合进入国家队。”
“至于后来吕喆被篮协封杀……呵呵,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郭艾仑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忿。
易建连默默地听着,心中若有所思。
郭艾仑的说法,和外界流传的版本,截然不同。
但易建连却隐隐觉得,郭艾仑说的,或许才是真相。
毕竟,在NBA这一个赛季,吕喆的表现,有目共睹,球品人品,似乎并没有任何问题。
“艾仑,你觉得,吕喆和你比,谁更强?”易建连突然开起了玩笑。
郭艾仑愣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摆摆手说道:“连哥你别开玩笑了,我哪能跟吕喆比啊?人家现在可是NBA球星,我还只是个CBA菜鸟呢。”
“那你觉得,如果吕喆能够参加华国男篮,咱们国家队的实力,会怎么样?”易建连继续问道。
郭艾仑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那还用说?肯定能提升一大截啊!虽然美国队肯定还是打不过,但说实话,我觉得真能跟西班牙,阿根廷这些强队掰掰手腕了!”
说到这里,郭艾仑又叹了口气,神情黯淡下来,“唉,可惜啊,这么好的球员,却被自己人给封杀了,真是……唉!”
郭艾仑摇了摇头,一脸惋惜。
易建连沉默了片刻,端起餐盘,站起身来。
“走吧,艾仑,吃完饭,去训练馆练练球。”易建连拍了拍郭艾仑的肩膀,语气平静地说道,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但他的心里,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