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分析的时候,许听雨还能勉强站住,但“绑架”两个字一出,她立马腿软了。
祁时风将她安置在沙发上,又紧紧握住她的手,“如果真是绑架,对方肯定要的是钱,我们有钱,别怕。”
只是要钱的话,那便没有问题。
可如果,不是为了要钱呢?
许听雨不是没经历过事儿的傻白甜,在国外的时候,也听说过不少相关案子。
碰上要钱的,那还好,给钱换人,再找人中间调解一番,对方一般不会做得太过分。
拿了钱,也就放人了。
可如果是沾上点仇,那就不是要钱这么简单了。
往极端了说,人家甚至根本就不要钱,就是要看被报复的人生不如死。
这种就不好说结果了。
幸运点能保个命,不幸的,最后还回来一具尸体。
短短的一瞬间,许听雨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可能。
她想起了小时候,父母教导她的第一课,就是在外面不要跟陌生人接触,也不要随便说家里的情况。
以前更乱一些,也会有人来学校门口拐人走。
但她小时候就机灵,且课外辅导班多,从学校离开的时候,肯定有司机叔叔来接她去辅导班。
遇到过一两次陌生人搭讪,都有惊无险。
所以她没有对游游进行过相关方面的教育,只想着这么多保镖陪着,肯定不会出事。
偏偏,偏偏……
游游是祁时风孩子的身份,从未公开过。
再结合游游是自己走出去的,那说明这人跟他们很熟。
最起码,游游认识他。
所以现在还要把所有跟游游接触过的人都调查一番。
“学校老师,家里用过的保姆司机,还有他们的家属,统统都有嫌疑。”
沉晏在旁边插了一句。
他脸色也是极为难看,刚才已经打了好多个电话,托了无数关系,开始找游游。
他们也已经报警了,现在各个关卡都已经在盘查。
然而,一连两天,依然没有有用的消息传来。
许听雨固执地不肯回房间休息。
她窝在沙发里,眼尾垂落,余光看着周遭的人忙来忙去,耳朵里是熟悉尖锐的耳鸣。
瘦削的身体弓着背靠在沙发的角落里,像是被抽去了脊髓。
她最难的时候,哪怕病得快要死了,也要拖着疲惫的身体站起来,去工作。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斗角场里的一头牛,对待不公,对待苦难,头破血流也会爬起来不罢休。
可现在,她瘫坐在这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游游不见了”这五个字,将她一直以来伪装的坚强击溃得一败涂地。
她在耳鸣声里想起。
四年前,老爷子说,她的命格改变了,不再旺夫,也不再幸运,靠近她的,都会变得不幸。
那时候她在心里冷嗤。
想毫无心理负担地将她甩掉,一分钱都不想出,就编出这么荒谬的理由来。
她就是她,从始至终,许家矜贵的大小姐是她,破产后为钱财发愁也是她。
但骨子里的东西没变过。
可现在,她突然不确定了。
她的命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劫数。
她骨头太硬,不肯好好认命,不愿意屈服,所以将这一切都报复到她身边的人身上。
祁时风这两天也几乎没睡。
他没再去公司,守在许宅,如同坐镇。
大多数时间一声不吭,愤怒和焦急都不显于表面,只是直勾勾地打量每一个人。
这件事,肯定是身边熟人作案。
只是到现在,也不知道对方要什么。
因为带走游游后,对方到现在都没有联系过他们。
他反复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甚至想过,这是不是许听雨联合沉晏抢走孩子做的一场戏。
不是他不信任许听雨。
而是这女人始终不信他。
她对孩子的爱显而易见,跟他继续纠缠也都是因为游游。
所以是她吗?
在知道用合法手段带不走游游后,想出这种昏招。
他站在落地窗前,透过眼中的红血丝,看向沙发上的女人。
她的背总是挺得很直,仿佛一棵树,遭遇再猛烈的狂风暴雨,也不轻易弯腰。
把她惹急了,就算哭了,也依然牙尖嘴利,拼死也要咬对方一口。
当初,她被送出国之前,不就收集了许多祁氏的犯罪证据,让他醒来后,配合调查了很久,也损失了很多。
她爱漂亮,最狼狈的时候,也要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齐,说这样就可以撑着那股精气神。
然而现在,她蜷缩在沙发角落里,头发凌乱,目光茫然松散,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滞。
两天的时间,让她的精气神好像散了。
可还是好漂亮,光洁如瓷的白肤与乌发交缠,挣入所有人的眼底。
周围忙来忙去采集线索的人,都在忍不住悄悄看她。
她浑然不觉,也不知在想什么,像在一点点碎掉。
祁时风掐灭了手中的烟——他极为烦躁的时候,会点一根来提神,所以才站得离她有些远。
随后,他大步走过去,将人一把抱起,直接上了楼。
许听雨迷迷糊糊地抬头,闻到他身上那股清洌的气息,现在还罕见地混了一些烟草的味道。
她被塞进被子的时候,似乎才回魂,“游游有消息了吗?”
她明明也坐在楼下,就看着所有人忙来忙去,接听电话。
然而她一句都听不进去,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耳鸣。
祁时风摸上了她的脸,帮她恢复了一点温度,“还没有,你现在睡觉,等会儿起来吃饭。”
两天两夜没合眼,也基本上没吃东西,铁打的人都受不了。
更何况她本就为了谢姝的事儿舟车劳顿,也一直没休息好。
到现在,已经撑到了崩溃的边缘。
可她固执己见,不肯休息,“我要守着,要是游游回来,得第一时间看到我。”
她挣扎着要往下走。
哪怕她坐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可她必须坐在那里才感觉到安心。
“你睡一觉,等他回来,我第一时间带他来见你。”
“不然,等游游回来,看到你这样,肯定会心疼,会问我,为什么妈妈这么憔悴,会责备我没照顾好你。”
祁时风抓着她的手,低着声音,不疾不徐。
刚才在楼下一身戾气的人,只有靠近了她,才会放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