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想借着此事扳倒他,恐怕不行。太子皇兄和二皇兄都是父皇为三皇兄立的靶子,二人若是少了一个,另一个岂不是要坐大?”

    “更何况此事若牵涉皇子,皇家颜面何在。”

    “所以,最可能的结果便是陛下会将此事再按下来。”

    就同上次花朝文会上发生的事一样。

    两个妓子、几个无辜女子的命,在崇晟帝心中比不上他的制衡之道,更比不上皇家声誉。

    所以,太子此次不可能倒。

    “但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盛知婉手指点了点一个方向:“最可能的是杀鸡儆猴,王家,恐怕要倒霉了。”

    皇后的母族便是王家,王家如今最有声望之人是王太尉,前些日的私盐之罪,王太尉没了一个庶子。

    这一次,王太尉恐怕又要失去一位嫡子。

    毕竟只有太尉嫡子,才能称得上是身份尊贵的贵人,才能让皇后和太子真真切切,感受到天子之怒。

    二人猜的没错。

    翌日一早,朝堂上便传出消息。

    汪家一夜之间被抄入狱,凡涉拐卖及采生折割者,均判凌迟,其他从者判处绞刑。除此外,汪家众人,判流放两千里。

    另,王太尉嫡次子王怀闵便是汪肃州背后所谓“贵人”,判斩立决。

    太尉王文烨,在早朝上释冠请求致仕,被陛下驳回。

    “果然……”盛知婉无言。

    “另外,方鸿志因查案有功,被陛下金口擢升为新大理寺卿。”商行聿道。

    “嗯。”不出意外,这位置本就是为他谋划的。

    “不过此事这样的结果,方大人恐怕不会满意。”

    今晚,盛知婉还得再去见他一面。

    不然以方鸿志的倔脾气,怕还得接着往下查。

    *

    景仁宫中。

    皇后眼眶红肿,目光紧紧盯着景仁宫外,直到一道身影出现,她眸色一亮。

    可看到那人身后空无一人,她身形晃了晃,直直朝前栽去。

    “娘娘!娘娘您还是吃点东西吧。”宫女担忧地搀扶着她。

    皇后稳稳心神,“本宫的兄长就要没了,本宫怎么能吃得下东西?”

    身影走近,皇后一把抓住她:“父亲呢?父亲他怎么说?能不能救兄长?”

    “娘娘,太尉他……只让奴婢带一句话给您。”

    “什……么?”皇后捂着心口。

    宫女跪下,战战兢兢道:“太尉说,成大事者,必有取舍。”

    皇后沉默,片刻,眼睛一闭倒了下去。

    “娘娘!”

    “娘娘!”

    御书房内,太子盛芫莙已跪了一夜,他眼中的惊恐仍未来得及散去。

    他想不明白。

    不过是寻了几个百姓女子,怎么,便闹到这般?闹到父皇面前呢?

    对了!汪肃州!

    都怪汪肃州,没想到他竟然背着自己做着那等丧尽天良之事,自己只是要几个人的命,他倒好,用人命换银子!

    都是他连累了自己,害了自己啊!

    盛芫莙感到自己的膝盖都要跪碎了,可他不敢起,他不能没有这太子之位,现在他只希望自己的认错态度好些,父皇便会为自己将事情压下去。

    不过几个贱民的命而已……

    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哒哒——”身后,脚步声传来。

    盛芫莙不敢回头去看。

    羽林卫统领谢安已到了他面前:“太子殿下,陛下命卑职请您去观刑。”

    观刑?

    “什么刑?”太子愕然,“是汪肃州吗?对对!他这种罪大恶极之人就该当场判处死刑!孤、孤也是被他蒙蔽了,孤这就去亲眼看着他被行刑……”

    他扶着内侍想要起身。

    “回太子殿下,不是汪肃州,是太尉府王二公子的刑。”

    太尉府,王二公子?

    “砰!”太子起到一半的身子重新跪下去。

    “你说……谁?”

    “太尉府王二公子,陛下已彻查出汪肃州掳掠良家女子,便是为了王二公子取乐。”

    “不……”太子张了张嘴。

    谢安对着身后一挥手:“来人,带着太子殿下前去观刑。”

    “不!孤不去!孤不要去!”太子恐惧地抓着地面。

    然而羽林卫受令于陛下,无有不从,哪怕是抬,也将他抬到行刑处。

    绞刑架下,王怀闵的脖子套在绳索里,他的嘴被堵住。

    王太尉站在他面前。

    他口中发出呜呜呜的声响。

    就在盛芫莙被抬来的瞬间,身后之人面无表情地大喝一声:“行刑!”

    令牌落地,盛芫莙对上二舅舅怨恨的视线。

    刽子手拉动绳索,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绳索迅速收紧。

    王怀闵的身体猛然被吊起。

    他目光愤恨,双脚在空中胡乱蹬着,直至最后,那张熟悉的脸因痛苦扭曲变形,眼睛瞪得滚圆,却依旧死死瞪着自己!

    “啊!!”盛芫莙摔倒在地。

    是他,是他害死了二舅舅!

    不、不是他!

    是盛芫淇!盛芫皓!还有方鸿志,是他们!要不是他们多管闲事,父皇怎么会敲打自己。

    是他们,害死了二舅舅!

    恐惧中,一双手落在肩上。

    盛芫莙猛然打了个哆嗦,直到看清扶住自己的人:“外祖父!孤、不!不是孤……”

    喉咙似乎被勒紧了。

    王太尉放在他肩上的手顿了顿,片刻,才继续将他从地上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