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拿起帕子掩着唇,嗤笑道。
“卫夫人不如日日等在顺天府门外哭闹,闹得府尹头疼,自然就成了。”
马氏眸光一亮,痛快地答应了。
“那敢情好,别的不敢说,要闹得府尹头疼,还真少不了我呢!”
语气里满是骄傲。
孙氏一怔,笑得更欢了。
她的一句玩笑话,马氏竟然当了真!
戴氏、季氏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马氏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们是在戏耍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汪氏警告地看了几人一眼。
“卫太太莫见怪,咱们当你是自己人,说话才随意了些。
你只管做你擅长的,你是苦主,府尹也不能拿你怎么办。”
汪氏的话说得中听,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说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开。
汪氏斜了几人一眼,“说话注意点,有马氏冲锋陷阵,有些事就不用咱们出面了。”
“是!”
马氏兴奋地往家里跑去。
她找到救小儿子的法子,激动得心怦怦跳。
回到家就冲卫毅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哼,有些人毫无手足之情,连帮忙求一求人,都推三阻四!活该妻离子散!”
卫毅怔怔地坐在床榻上,面前的书册久久没有翻动。
满心都是绝望。
马氏的话彻底激怒了他。
站起身,阴恻恻地看着她。
马氏猛一回头,被吓了一大跳。
“作死啊!你看什么看?难道我说错了吗?但凡有你弟弟一分乖巧,何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
“母亲,您忘了?是弟弟伙同人卖了我的科举成绩!!!”
马氏一噎。
“呸!胡说八道!秉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官府还没定论,你凭什么污蔑他?”
马氏连番骂了起来,卫毅看着喋喋不休的马氏,终于彻底清醒。
这个家,烂透了。
他不再说话,回身裹起铺盖,将常读的书往怀里一塞,大步向外走去。
见他要走,妹妹急忙上前阻拦。
马氏又“呸”了一声,“让他走,你今儿走了,从此再别想踏进门一步。”
“娘,您少说一句,二哥下了大牢,大哥走了,谁给您养老送终?”
“呸!你别想咒你二哥!秉儿是冤枉的,害他的镇国夫人都入了狱,他马上就能出狱了。”
刚说完话,便叫来小媳妇,把屋里的东西淘洗一番,好迎接小儿子归家。
女儿气得跺脚,跟在卫毅身后追,拼命劝他回去。
卫毅顿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小妹,你回去吧!我不会再回去!我欠娘和二弟的,早就还清了。日后你出嫁,我若有本事,会给你添妆;若没本事,你就当没我这个哥哥吧!”
说完,再不作停留,直直地走了出去。
他来到咏芳的宅子,望着门匾上的“卫府”两个字,沉默地走上台阶,将铺盖展开在屋檐下,坐下读起书来。
这一读便到天色擦黑。
他无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一口气背了半本书,这才起来伸展四肢。
府里早就议论开了。
“太太,姑爷在外面搭铺子,像是被卫家赶出来了。这可怎么好?”
咏芳正在给小儿子喂食,听到禀报,拿着勺的手一顿,没有搭腔,继续笑盈盈地喂儿子。
大姑娘乐颜听到下人议论,偷偷跑出去一探究竟。
见父亲席地而坐,认真地背着书,眸光微微沉了沉。
直到上灯时节,咏芳和三个姑娘一起用了膳。
乐颜才迟疑地开口。
“娘,爹在外面看书,一会儿功夫,背了半本书。爹,似乎,变了。”
她语速极慢,极力想着措辞。
咏芳的笑意僵了僵。
让人领着三个姑娘回了屋,自己坐在堂屋里,望着桌上的蜡烛出神。
足足一个时辰后,才叫来人。
“卫毅还在门口?”
“是的,太太……姑爷,似乎想长住门前……”
咏芳叹了口气,让人把他叫进来。
“前院的马厩空着,让他暂时住那里。”
毕竟夫妻一场,还是四个孩子的父亲,她不想做得太绝。
至于日后如何,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