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君九悔愣住：“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啊！”君然振振有词地道：“难道，因为有可能吃饭的时候被噎死，我们就不吃饭了？”
“如此，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人都是要死的。那不如从未出生过？”
“那这样的话，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君九悔被结结实实问住了！
她是人间清醒。
可——
这个问题把她问住了：
把所有事看得明明白白，做一个莫得感情的机器。
那么，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寝房内。
听着外面的对话，躺在床榻上享受温暖被窝的司徒舜：“……”
他不由微微勾唇浅笑。
好家伙！
他想说：刚才我还想赶他走，是我狭隘了！
君然这小子来的时间特别合适、特别好，说的话特别对、特别有道理！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外厅内。
君然没有辜负司徒舜的期望，继续说道：“若是所有事，自己预料到有可能发生不好的结果，那就不去做。那还不如一生下来，就死去了呢！”
他认真说道：“所以，我认为我喜欢她，想娶她，想对她好。那就去做。”
“至于，我能做到什么程度，我自己也不知晓。”
“未来我会不会发生心意的改变，这点其实也不能保证。”
“可若我什么都不去做，难道对她就更好吗？”
“她也许没有几个人真正对她好过，如果因为这些顾虑，我就不做这些。”
“那她岂不是连这一点好，都不会得到？”
他这番话的意思，无非是：
哪怕得到后，终究会失去，至少得到过！
至少曾经拥有！
不去想结果，那过程就是美好的，那不就够了吗？
君九悔这么清醒的人，多半想的都是结果。
她不太会享受过程。
想来，那岳兰漪也是一样的。
所以，君然如此一问，还真的是问对人了！
君九悔认为，自己应该慎重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这是将决定表哥终生幸福的事。
她想了想，问：“听你的意思，是无论遇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都不打算放弃了？”
君然叹了一口气，道：“她越是这样拒别人对她的真心于千里之外，越是代表，她渴望真心！”
“就是心里珍视，才会这么谨慎对待！”
“我当然不会放弃！”
“不过，有点担心她以后不肯见我。”
重点问题来了。
君九悔说道：“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若不喜欢你，你再满腔热忱，都是白搭！”
君然：“……”
扎心了，王妃表妹！
君九悔其实内心是有触动的。
说的是岳兰漪，何尝又不是她自己？
渴望真心，却又不敢触碰；
正因为心里珍视，所以谨慎以对，不敢有半点敷衍。
人往往如此，物以稀为贵，得不到的是最好！
将心比心，她微微叹息，道：“既然你心里已经有打算了，又为什么睡不着觉？”
不是睡不着的话，也不会这个时辰跑来找她谈心了！
君然苦笑，道：“我那不是……怕她不肯见我，所以想跟你取取经嘛。”
岳兰漪如今，愿意见谁、不愿意见谁，基本全由自主。
如果她不肯见他，他要怎么办？
主要想让君九悔帮自己这个忙！
“你先去试。”君九悔给了个提议：“再者，你也别忘了，自己得好好用功。”
她对上君然的双眼，说道：“她的身世注定了，这一辈子都要背负的一些东西。倘若你自己不够强大……”
后面这一句，掷地有声：“那么，你将来只怕是护不住她！”
饱受争议的风尘女，娶进家门后，整个君家要面对什么？
未来，君家会面向多少风言风语？
君然要应对多少指指点点？
那岳兰漪，又要承受多少千夫所指？
这些，都是摆在现实的问题！
君然凛然：“我知道！”
这么一说，他有些振奋了，宛如打了鸡血似的：“我这便回去了！倘若还是睡不着，那我就挑灯夜读！我要考取功名、功成名就了以后再娶她，只要我站在足够高的位置，别人就不能看低她了！”
君九悔挑眉。
怎么感觉鸡血有点打过头了？
不过，问题不大！
反正鸡血打起来了，将来是否能追得到岳兰漪，是他的事。
但，只要他能崛起，一旦恢复良民身份，回头参加科考出人头地……
那就是整个荣王府、整个君家的事！
她是既得利益者，又何必泼冷水？
送走君然后，君九悔回到床上。
掀开床帐，那男人靠坐在床头，被窝舒适又温暖！
这妖孽眉眼含笑地看着她，道：“你这表哥，能处！”
不管说这些话，君九悔是否有所改变。
但他相信，她必定有所触动！
一天改变一点点，终有一天就能改变一大片！
君九悔瞧了他一眼。
他从被窝里爬出来，伸手扶她：“上来，慢点儿。”
小心翼翼地安顿她躺下，他把床帐放好，把丝绒被子盖好。
君九悔的肚子月份大了，夜里要不时起来小解，所以外头还点着一盏小灯。
他能隐约看清楚她的神情。
见她完全没有睡意，睁着眼睛盯着床帐，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直接问：“你表哥睡不着，你也要睡不着？”
君九悔转头过来看他，不答反问：“司徒舜，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表面风光，实际上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
从小就被人下毒，不知道多少次徘徊在阎王殿门口。
那么，这样活着有意义吗？
司徒舜深深地笑了。
是吧？
就说君然那小子，真的是提了一个绝世好问题！
他伸出胳膊，穿过她颈后，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就这么揽着她，说道：“现在有什么意义不知道，但认真活下去，几十年后回想今日，不虚此生那就够了。”
君九悔沉默。
他反过来问：“那你呢？你若觉得活着没有意义，那如今每一日做的事，都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君九悔能回答上来：“不知道，死不了、就只好活着！”
她其实是不怕死的。
但既然不死，那就活下去。
就这么简单！
司徒舜又笑了，道：“有时候，其实不需要探讨活着有什么意思，过得一日算一日。”
“你就问自己，今天开不开心？”
“若是开心了，那就足够。”
“若是不开心，那就期盼明天能开心。”
“如此，不就有盼头、有意义了么？”
君九悔想想，好像也对。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有很多人，能懂得很多道理，却依然活不好！
沉吟片刻，她又问：“若你是君然，会如何面对这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