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
君九悔给了他一个白眼，反问：“我是那种会拐弯抹角说话的人么？要是没救了，我直接告诉你：该吃吃、该喝喝、该享乐的享乐，好好度过最后这段时光！否则就要等下辈子了！”
都君：“……”
你王妃，还是你王妃！
不愧是她！
“但是，我也不会一棍子打死，告诉你没救了！”
尽管给了这么一句话，君九悔脸上却依然是没有半点轻快的神色，又道：“我的话，也不是乱说的。”
“你这种情况，除非神仙，否则不可能一次性给你治愈。”
“你体内的毒性太杂了，能够活到今天都是个奇迹。”
“我判断，应该是各种毒性在解毒最初，用的就是以毒攻毒。”
“不断的用新的毒，去稳固旧的毒，以勉强维持一个平衡。”
“但每次毒性在你体内开战，你应该都会极度痛苦。”
“剧毒与剧毒，把你的身子当做了战场，互相吞噬。”
“一面倒的输赢，几乎不存在，不然那就是解毒了。”
“所以……随着所用毒性的不断累积，你体内的毒越发混乱，早已经不是最早的成分。”
“就算拿出一样一样的解药，也是解不了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再看向他的腕部。
虽然已经被他遮挡起来，一条疤痕也看不见，但她心里还是不得劲。
撇了撇嘴，道：“你这些伤，是因为……每次毒性发作得无法控制了，就割腕放血，从中调和再找一条平衡之路。”
她蹙眉，问：“所以，你的主治大夫是谁？多年来一直靠他给你维持，这人还是有能耐的！”
没想到，她说的都对。
她说了这么多，都君只有一句：“维持不了多久了。”
“对。”君九悔重重地点头：“你这状况现在是半只脚踏进了阎罗殿，倘若再没有办法根治，陆陆续续维持个五六次毒发，你就彻底见阎王了。”
“这么多年，你能一直扛着。”
“外表也看不出来。”
这一点她是真心佩服，望闻问切头两步，在都君身上竟然都毫无作用。
如果没有诊脉，她是完全没想到：
他竟然是久病之躯、活不久长之人！
在他身上，她第一次对自己的专业产生了怀疑——
我还敢说自己是医毒双绝吗？
她的脸色是凝重的，而她的心情也是沉重的。
都君问出了关键：“王妃能治？”
他这种状况，已经不是解毒了。
妥妥的，治病疗毒！
十多年，各种毒性早就在他体内各安其所。
毒性平衡的同时，也霸占了那个位置，想要拔除必定十分困难。
君九悔这次没回答，而是问：“要是没治了，你就这样有一天过一天？”
都君唇角微微向下一抿，道：“不然呢？”
君九悔叹了一口气，有些伤脑筋地道：“我呢，不敢十拿九稳的说，肯定能治！”
他体内的毒，跟连胜的不一样。
连胜的状况，纯粹是被仇家报复所致，体内毒性单一，对方本来就不是要他短暂时间内就死的。
只是为了折磨他。
所以，也用不到强烈的以毒攻毒的手段。
可都君这种……
陈年旧毒，一生二再、二生三、三生无数！
千丝万缕、错综复杂。
甚至，牵一发而动全身。
哪怕是九九摄魂针阵，都不能给出百分百的保证——没事，我能治好你！
而君九悔，在专业上，没有把握的话是不会说的。
都君看着她，判断她还有后话。
果然，君九悔又道：“不过可以试试呀。”
她看向他，与他目光对接，道：“反正在你看来，小命随时都被阎王爷拎着了，不如试试看。”
“最差的情况无非还是你，提前一点死。”
“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说不定，得到一线生机呢？”
“当然，这个过程一定极度痛苦，这点毋庸置疑。”
她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可她在研究毒药上，有永不放弃、永不止步的精神！
大概是从小的经历所致，让她三观长得有点偏。
小时候老师傅教她医术的时候，主旨是这样的：
——九悔啊，我给你取这个名字，是虽九死其犹未悔！我的父母，是在抗战年代为国牺牲的，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虽九死其犹未悔！
——我这老光棍，早年丧妻。她也没给我留个儿女。医术传承给你，以后不指望你保家卫国，但愿你能救死扶伤。
——闺女，把咱们的独门绝技传下去，知道吗？
只可惜，造化弄人。
她还没来得及固稳端正的三观，就出了那样的事。
生离死别的遭遇、失去了长这么大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
她的心里，从小埋着恨世！
再后来，看惯了雇佣兵世界的杀戮、看遍了世间人情冷暖、看透了人类的劣根性。
她慢慢的，长成了现在的样子：
用现代的话说，她就是个疯批。
她疯狂地喜欢研究毒性，学医的天赋、从小学医的基础，为她成为毒医打造了一个良好的温床。
做事全凭喜好，一身本领，医毒双绝。
却从来不用在救死扶伤上面！
都君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她的神色。
感觉她好像在回忆一些什么不好的事，但他无从得知那都是些什么锥心的往事。
她的面容很平静，但那些回忆绝不是什么阳光明媚的。
他也不问。
相处日久，他还是明白的：君九悔独行惯了，她不会把自己的暗伤公示于人。
而他们之间，尚未达成能够打破所有信任的关系！
君九悔又说：“我喜欢研究各种各样的毒性。”
“你如果不怕被我玩儿死的话，我倒可以给你试试看。”
“九九摄魂针阵的能耐，你也见识过了。”
“连胜如今身子日渐好转，很快就不需要针阵治疗，只需要服药巩固。”
“看着他的恢复，你判断是否对我有信心。”
“我愿意给你治，但治不治……”
“你的命，选择权在你！”
这话，一改平时的嬉笑怒骂，她脸上是一派认真。
她等着他回答——
我不可能强迫要给你解毒治疗，但我同意给你治，要不要治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