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张氏屈指一算,整整大了七岁。
干脆一咬牙“七岁也不算大!”
“家里孩子五六个,这个是老大,下面还有几个弟妹,家里主要靠打鱼,饿不死可也撑不着,你看咋样?”
井张氏叹口气,无奈答应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说出这样的条件,当时就会被井张氏撵出去。
现在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井家的光景已经不如从前了。
这两年田里的收成一年不如一年,要不是井连山拿钱贴补,井家大院怕是都维持不下去了。
而且井连山也不好混,局势动荡不安,自从去年卢沟桥事变以后,抗日战争已经全面打响了。
井连山上次回来,已经和井张氏商量好了,准备把城里的粮行卖掉,领着老婆孩子回乡下。
这种时候,井张氏还是感觉乡下安稳一些。
花三姑的办事效率还是真快,两天以后回了信。
男方家里居然同意了。
井张氏催着花三姑赶紧去男方家商量,把亲事及早办了,也省的夜长梦多。
花三姑又跑了几趟,把婚事定在七月初六。
井家也没要彩礼,也不去人送亲了!
男方牵头毛驴来,把井茉接走就算了。
这两年,就是大户人家娶媳妇,也尽量不声张,军匪横行。
谁愿意没事找事呢!
所以井茉这样出门子,也不算太寒酸。
七月初六早上,井家人早早的起来了,把井茉打扮好了,穿上大红的嫁衣。
按习俗来说,现在的井茉应该是哭哭啼啼的,给娘家留下点金豆子。
可井茉自从大少奶奶走后,就无悲无喜,和木头人一样。
井张氏叹了一口气,暗自垂泪。
毕竟是从小带大的,一朝出了阁,以后怕是想回趟娘家自己都做不了主了。
何况,井茉的婆家距离井家店还有五十里路,而且道路不好走,有好长的一段路程,要绕着河边走。
这么远路程,接亲的要走几个小时。
井张氏估计,男方到这的时间最晚也要七点以后。
没想到,六点刚过,井茉的男人牵着驴,就站在了井家大院的门口。
这是井家大院的人,第一次见到井茉的男人。
长年在江上打鱼,脸被江风吹的黑红,上中等个头,眼睛不大,但很有神。
一套家织布的粗布衣裳,倒是新的。
右手牵着缰绳,左手无处安放,一只脚不着痕迹的搓着地面。
整个人透着拘谨不安。
井茉没有哥哥,由三叔井连海把她抱到驴背上。
井连海松手的瞬间,被井茉紧紧的抓住。
她的手明显在颤抖。
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就要远离亲人嫁到外地去了。
而且身上还背着母亲永远也洗刷不掉的污点。
她这一辈子估计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井连海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忍心。
可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把井茉养在家里一辈子。
“茉儿,不怕,过两天三叔就去看你!”
井茉慢慢的松开手,井连海往前走了几步,站到那人的面前,满心的话想嘱咐他。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那样一个娘,说什么都没脸。
那个年轻人看着井连海只是腼腆的笑,也没说什么。
看样子倒是一个老实忠厚的。
井连海无奈的摆摆手“走吧,还有几十里的路程要赶呢!”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井茉,小声说“你坐稳了!要走了!”
小毛驴摇着尾巴,得得的向前走去。
井家大院的所有人,都站在大门口,目送着井茉离开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