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坐一起干嘛？”叶灵儿不解的推着我，想让我回到该去的位置。
我努努嘴，让她看那几个推杯换盏的男人，面上露出点到为止的嫌弃。
倒不是真的多不喜欢他们，只是不喜欢他们满身的酒气。
叶灵儿了然的点点头，没在赶我离开。
我们两个就坐在一处吃着饭，没多久便离开了宴席。
这次的送别宴实在简陋，除了他们我没有请任何一个幽州当地的名门望族。
我就是故意的，这次天灾，幽州的富户没有一个向百姓伸出援手。帮百姓虽然不是他们必须做的，但想到他们这般冷漠还是有些不舒服。
“左右无事，不如去院子里坐会？”
想到很快要回京城，有些事情还是想和她问个清楚。
叶灵儿随我去了院子里的花架下，因着宅院里没几个丫鬟，这会又都在宴会处侍奉，倒是让我们两个少了些顾及。
“回京城后作何打算？”单刀直入是我的风格，但凡拐一点弯都不行。
“不知道。”叶灵儿蜷起来，将下巴抵在膝盖上抱住自己屈起的腿，声音闷闷的。
听着就让人动容。
戚城可能还不错，只是...
“你想，哎，算了，你得自己想清楚，我们这些人多说无意。”
把她逼得太紧不是好事，这段时间戚城天天围着她转，想来已经让她心烦的很了，我还是不要在火上浇油的好。
“不说这个了。明天阿烬就回在府衙等着百姓去领取抚恤，咱们在外叶要帮着说说好话，希望这次比上次顺利些。”
“放心吧。”叶灵儿朝我眨眨眼，“上次幽州一切如常，百姓可以为了家人的声誉放弃银钱，但这次不一样，春耕刚刚结束，日子正是辛苦的时候，这时候有一笔本就该他们拿的银子送上门，他们怎么会不动心？况且这次赈灾人人都知道瑜王的名号，对他贴的告示怎么会不相信？”
叶灵儿分析的头头是道，身体渐渐舒展，变回了坐在摇晃的花架下的闺阁小姐。
我答应着，目光下意识望向花厅。
舒建安和戚武等人明日一早就会离开，那时候幽州说不定才会露出真正的样貌。
他们走了之后更能让人看清楚赈灾的结果。
萧烬晚些日子离开也算一种查漏补缺。
惦记着明天要出发，他们没有喝到深夜，晚间萧烬回来时身上的酒气已经散的差不多，离我及近才能闻见。
“醒酒汤可喝了？”我从床上坐起柔声问道。
萧烬点点头，自顾自的顺着我扶他的手上来躺下。
“王妃真是狠心，吃饭迟到一半就不管本王了。”
“哪有不管，只是不想耽误你们谈事情，王爷这么说可真是冤枉妾了。”
他装我也装，谁还不会呢？
我摸索着去拉他的手，等摸到时不禁心中一颤。
手怎么会这么凉？
“王爷，你用冷水沐浴？”
我像八爪鱼一般扑上去将人裹住，果然感受到他浑身的冷意。
萧烬一动不动的任由我动作。
“不是，是外面太冷了。”
他的声音满是疲惫，但我却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他这是在为明天的事情担心。
十万将士的英魂他没有办法带回来，只好补偿他们的亲眷，但是当年这比银子被人贪墨，如今自己带着这笔银子回来却无法解释当年的事情。
忠孝似乎总是无法两全。
梦里那伸出来的鲜红的手让他一次次的回到那一年的战场，一次次地亲眼目睹血流成河。
我更加用力的抱着萧烬，“他们会理解你的，那些并不是你的错，战争从来都是如此，而且咱们这次是来补偿他们的，绝不会在发生贪墨的事情，再也不会有人欺辱他们了。”
喃喃的宽慰慢慢延伸，直到再次看到鲜红的大漠。
抱着萧烬的我捂住他的耳朵，祈求的望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
他们会说什么我无法预料，只能等待着。
人群离我们越来越近，将我们团团围住，他们的嘴巴开开合合，手臂不断地挥动，似乎想用东西砸我们。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和萧烬完好的坐在沙漠里，一点声响都听不到。
安静，死一样的安静，若不是眼睛可以看到我就要以为这里只有我和萧烬。
既然听不到声音，他们也不再上前对我们拳打脚踢，我干脆闭上眼，只死死的抱着萧烬，在他耳边说着安慰的话语。
“萧烬！”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喘息着坐起来。
他不在房中，守在外面的桃儿听见声响端着水盆快速走了进来。
“王妃，王爷去城门口送两位大人了，见王妃一直不醒，这才没叫您一同去。”
我闭了闭眼，定了定心神。
“好，我知道了。”
萧烬去送了，那我去不去也不打紧。
匆匆洗漱后吃了些早膳，去看了眼平平安安，好一番交待后这次出了门。
昨天和叶灵儿说了抚恤的事情，她今天便在门口等着我一起去粥棚。
戚城像个小尾巴似的和我们一起。
“六哥怎的舍得起这么早？莫不是看上了幽州春日里的野花？”我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开玩笑。
“野花哪有家花好？王妃还是不要胡说了。”戚城心虚的觑着叶灵儿的脸色，敷衍的毫无心意。
我的心思没人理会，很快就失去了继续聊下去的话题。
叶灵儿一路沉默，直到拿起粥勺给排队的百姓盛粥才状若无意的说起抚恤的事情。
“这次瑜王为了咱们百姓拿了不少银子，这抚恤我们怎么还能去领呢？”
“是啊，要不是瑜王妃日日在这里施粥，我们这些人早就饿死了，那还能像现在这样全须全尾的站着？”
“我听说城里那些招工的店也都是瑜王妃开的，肯定也要花不少银子。”
“这都是瑜王对百姓的一份心意，花的银子也不算多，大家不必放在心上。让大家去敷衍领取的是战士的抚恤，这是家中有战士牺牲应得的，和其他人没有关系，大家不用想着眼前的这碗清粥就放弃应有的利益。你们想想家中的男人上战场为的不就是保卫家中的妇孺吗？”我开口制止他们越说越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