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城墙上已经出现了好几处破损，砖石塌了一半，有些燕军甚至能从损坏处跳进来。
他们的投石车砸得太厉害，根本就来不及修补，头疼！”
“这么下去可不行啊，城墙一倒，燕军就会像潮水一般涌进来，到时候挡都挡不住。
城内能打仗的步卒不多了，咱们不能跟燕军死拼。”
“这样吧，明天夜里组织一批弓弩手，用密集攻势压制土城上的燕军，给工匠争取一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尽可能地修缮一下垮塌严重的墙段。”
“好！我让楚九殇他们去办，将全城的弓弩手都集中起来！”
将军府里，顾思年与褚北瞻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议着如何在燕军猛烈的攻势下尽可能的加固城防。
两人的眼眸中都带着些许血丝，从白天到黑夜，只要得空他们就会去城头上、伤兵营里转转，已经很久没有谁过一个安稳觉了。
“王爷，王爷！”
“小六子，王爷在里面吗？”
“在地，文将军有事吗？你神色看起来不对劲啊，我进去通报一声？”
“来不及了，让我进去！”
“王爷！王爷！”
“砰！”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房门竟然被一脚踹开，游弩营主将文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前几年琅州卫指挥使在江南战事中作战不力被革职，副指挥使楚老将军又病故，琅州武将缺人。
当时还是太子的尘风力荐北凉武将，所以原先游弩营的主将万风就调回琅州接任总兵一职，文沐接任游弩营的主将。
“王爷，王爷，出事，出事了！”
文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神情惶惶，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怎么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顾思年眉头一皱：“慢慢说，不急，天还塌不下来。”
“钦州，钦州方向急报。”
文沐上气不接下气地掏出一封军报：
“钦州卫指挥使姬伯元打开边防，放燕军入关！
申屠策、百里曦带着黑底金狮旗、黑底金虎旗、蓝底银鹿旗还有一万神鹰军，总计八万兵马突破钦北关！
王爷，燕军入境了！”
“什么！”
顾思年与褚北瞻的脸色豁然大变，脑袋轰的一下就蒙了，两个人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天塌了！
顾思年抢一般地从文沐手中夺过军报，急速扫视，脸色极差：
“姬伯元姬伯元，你为什么要通敌叛国！”
早在多年前顾思年就与姬伯元相识，边关六镇总兵齐聚凉州的时候，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就是姬伯元，后来在江南战场也一起待在一些时日，交情不错。
此人给顾思年的印象就是足智多谋，城府极深，但为达目的有时会不择手段，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文文弱弱。
否则一介书生怎么可能在猛将如云的边关当上总兵呢。
“这个混蛋！”
褚北瞻破口大骂：
“奸贼！他把钦州边关让出来，整个北境边防顿时四分五裂，我北凉军甚至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
这个混账王八蛋！”
“快，地图！”
顾思年没有去深究姬伯元为什么通敌、为什么叛国，当务之急是要解决眼下的危机。
顾思年的手掌在地图上一划拉：
“军报显示，北燕骑兵入关之后立刻兵分两路：
其中黑底金狮旗转道向西，横穿钦州内地，申屠策与百里曦则率领其余六万兵马一路南下，向中原腹地急行军。”
“燕军的意图很明显啊。”
褚北瞻沉声道：
“黑底金狮旗向西，很快就会路过云州，继而进攻雍州、琅州，这是咱们北凉道的腹背。
这支兵马大概率要配合前线申屠景炎的兵马，切断我北凉道的后路！”
“褚将军说的没错。”文沐急着点头：“云州卫出动了些许兵马拦截燕兵，一触即溃，根本不是燕军的对手。”
几人面色凝重，北凉军战力再强也是需要吃饭的，中原内地的军粮补给都是从雍州、琅州入境。
就算北凉三州能自给自足大半军粮，可是两万燕军精锐深入腹地，足以将琅州雍州搅成稀巴烂。
到时候边关州郡战火连天，百姓蒙难，必定天下大乱！
这个代价谁都承受不起。
“黑底金狮旗的目的还只是策应前线战事，但申屠策率领的主力才是最要命的。”
褚北瞻接着说道：
“六万精骑笔直向南穿插，这肯定是奔着京城去的，他们想要来一招釜底抽薪！”
“可，可现在京城周边还有叛军啊。”
文沐只觉得自己心脏砰砰直跳：
“数万叛军，再加上六万北燕铁骑，单靠京城留守的天策卫、左右虎贲卫肯定是拦不住的。
这，这可怎么办？”
这么多年的战事磨炼，文沐早已练就了一副沉稳的性子，可面对这样的惊天之变，他也沉不住气了。
可以说现在大凉朝面临着亡国之危！
“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顾思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次北燕倾国之力南征，却雪藏申屠策，将前线指挥权交给了申屠景炎；
我也知道为什么尘洛熙与司马庭风明明陷入劣势，却赖在龙霄山不肯走！
他们就是在等！等边关生变，燕军入境！”
两人的心脏狠狠跳动，褚北瞻不可置信的说道：
“这，这都是早就预谋好的！
通敌叛国的是尘洛熙！”
“不，应该不是他。他毕竟是皇族出身，靠着北燕出兵助他登基会遗臭万年。
通燕对他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司马庭风！一定是司马庭风！若不是有燕兵相助，单靠青扬道那十万兵马，他没有底气造反！”
顾思年满脸阴沉，司马家藏得真是太深了！
“边关危矣、京城危矣啊。”
褚北瞻紧握拳头：
“燕军既然敢纵兵六万一路南下，军中一定有姬伯元安排的向导！兵锋直指京城。
从钦州一路到京城，没有重兵把守，寻常驻军面对六万铁骑根本无力拦截。大型城关直接绕过去便好，军粮物资可以靠沿途劫掠。
申屠策这是孤注一掷，想要一战拿下京城。
京城若是告破，大凉朝就，就完了。”
申屠策这种打法太冒险了，万一进攻京城失败或者后路被凉军切断，六万精骑注定全军覆没。
但孤军深入对于眼下凉军国内的形势来说是最有效，最致命的！
屋内一片死寂，阴云密布。
“京城绝不能失守！陛下绝不能出事！”
顾思年终于抬起了头，握紧拳头在地图上重重一砸：
“起兵，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