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都丢尽了,唯一剩下还能说的上话的镇抚司副使张子洪,也懒得说些场面话。

    只是大喝一声:

    “撤!”

    于是,一众人便就此浩浩荡荡离开。

    怒潮帮也未阻拦。

    一是李元同认为怒潮帮仍是不能与镇抚司作对,二是他们仍未从震撼中彻底清醒。

    直到沈翊走回阵中,从魏林手中接过刀剑,重新系在腰间。

    李元同方才缓过神来,立即挥手让一众怒潮帮众尽数散去,而后携一众心腹踏步而至。

    抱拳,躬身,行大礼:

    “多谢沈少侠仗义出手!”

    “怒潮帮方能幸免于难!”

    “万勿请沈少侠多留几日,我全帮上下自当好好招待,以表谢意!”

    纪丛云虽是脸色苍白,时不时咳血,但此刻亦是开怀含笑:

    “多谢沈兄弟了。”

    沈翊朝李元同摆了摆手:

    “我和纪首座是朋友,帮他忙是应该的,我晚些就会走,招待就不必了。”

    “三帮主想必还诸多琐事要收拾首尾。”

    “就不必招呼我。”

    “我去纪首座那里坐一坐就好,顺便照看他的伤势就好。”

    沈翊朝着赵天龙使了个眼色:

    “老赵,扶你们首座回去休息。”

    赵天龙连忙应声。

    于是,赵天龙扶着纪丛云,沈翊按着发懵的魏林,一行四人就这么离去。

    直到沈翊身形消失在拐角。

    李元同方才缓缓起身。

    旁边的心腹道:

    “三帮主,这沈翊如此作态,未免过于狂傲。”

    “狂傲?”

    李元同凝视沈翊离去的方向:

    “若是你能以宗师修为力战大宗师,你比他更狂!这样的人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关于他的身份,你们最好守口如瓶!”

    其余人皆齐声称是。

    沈翊等人回到纪丛云的竹楼,沈翊花费时间替纪丛云疗愈内伤,一番折腾已是深夜降临。

    纪丛云对沈翊自又是一番感谢。

    沈翊却道:

    “先不忙着谢我。”

    “我还有两件事请你帮忙。”

    “但说无妨。”

    沈翊一指魏林,开口道:

    “这小子没了爹娘,我又习惯在外奔波,不若便留在你这里,可行吗?”

    纪丛云没有犹豫:

    “自无不可。”

    魏林天资极好,他也是颇为喜爱,他日或可承他衣钵。

    魏林一听。

    眼巴巴望向沈翊,他却是没想到沈翊要将他留下,但转念一想沈翊也没说带他走。

    心中倒是颇感复杂。

    沈翊对魏林道:

    “你还是跟着纪首座吧。”

    “我教不好你。”

    “而且我杀孽缠身,跟着我怕是活不了多久,嘿嘿。”

    沈翊说着轻松,然而魏林却是想到了下午那场惊天动地的对决。

    如果沈翊的敌人都是这等神魔般的人物,他貌似确实活不了多久。

    魏林点点头。

    “不过你的仇,我会替你报的。”

    魏林愕然,他小声嘀咕:

    “我,我想将来,自己报仇……”

    沈翊道:

    “夜长梦多,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魏林点头。

    沈翊的说话从来都是这么直接,也从不把他当小孩,更很少呵护他的感受和心灵。

    但是魏林却是明白,当他爹娘身死的时候,他便不是小孩了。

    他必须尽快学会独自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这是沈翊一直身体力行,在告诉他的道理。

    沈翊望向纪丛云:

    “第二件事。”

    “找个人带我去巨鲸帮的总舵。”

    纪丛云瞳孔一震,联想到方才沈翊的话语,不由喃喃道:

    “沈兄弟,你不会是要……”

    “没错。”

    “楚天雄重伤,令无相也在我手上吃了亏,此时不赶尽杀绝,哪还有更好的时机?”

    纪丛云愕然:

    “那可是上京镇抚司的佥事,若他身死,上京必将你列为大敌,倾力围剿!”

    沈翊笑了笑:

    “纪首座,我与你不同。”

    “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江湖来去,悠悠无踪,他们要杀我,我便杀回去。”

    “如此而已。”

    纪丛云转念一想,便已然明了。

    沈翊便是这样一路走来的,以后也会如此继续走下去,生死自负,与人无尤。

    他虽眼现担忧,却仍是点点头:

    “我会让老赵带你去。”

    “你留在飞鸟渡的乌云踏雪,我也着人寻回了,你还是骑着它上路吧。”

    沈翊微微颔首。

    他在纪丛云的竹楼又吃了些夜宵,寒玉葫芦装满明月醉,然后便和纪丛云、魏林道别。

    这一遭去了,无论结果如何。

    他自是不会再回怒潮帮了。

    于是,在夜半无人时,赵天龙带着沈翊,牵着乌云踏雪,自营寨后门离开。

    两人先是乘着小舟渡了江。

    踏上了彩南郡的地界。

    而后又沿江纵马奔行。

    耳边是长河江万古奔流之声,一轮明月悬于江上,两人没有说话。

    只有嗒嗒马蹄声余韵远去。

    疾行半个时辰。

    赵天龙勒马急停,伸手指向远处一座矗立在江边的高崖,长声道:

    “沈少侠,巨鲸帮的总舵便在这陷空崖上。”

    沈翊同样勒马而停。

    他抬手眺望。

    但见一座陡峭的山崖竦立河边,月光下的阴影,便好似一柄冲霄长剑,尽显厉气森寒。

    沈翊瞧着只觉熟悉。

    细细想来,此处地形与那明月峡极为相似,也难怪巨鲸帮倚之为重地。

    沈翊摆摆手:

    “好了,你回去吧。”

    赵天龙望了望漆黑一片,好似掩藏着重重危机的陷空崖,又望了望满脸笑意的沈翊。

    不由抬手抱拳。

    “沈少侠,保重。”

    “行了。”

    “走吧走吧。”

    “别整得我像是要去送死一样。”

    “时间可不多了。”

    赵天龙几乎是被沈翊连催带赶地轰走了,而后他在林子里找了个隐秘角落。

    将一身青衣换下来放进包裹里,又从中取出一件血色衣袍,一柄锈剑,一块血色令牌。

    如此装扮一番。

    血衣锈剑,便再度重现长河江畔。

    沈翊将包裹埋在树林里,而后一拍乌云踏雪的身子,让它跑远点去吃草。

    一切准备就绪。

    夜空明月正盛,沈翊化为一道血影,疾速朝着陷空崖之上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