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两位殿下要过生辰了!对了……往年好像的确也在这个时候……”
她一打岔,谢见微顿时走了神,并未细想下去。
毓秀问道“那夫人打算何时去看望两个殿下?咱们现在准备生辰贺礼,应该还来得及!”
谢见微面上神情变幻,沉默了好半晌,低声道
“秀儿,你帮我把笔墨纸砚取来。”
谢见微伏在案上,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渊哥儿兄弟俩,一封则是给长公主的。
她想了想,在屋内的箱子里取出两套刚绣完的里衣,叠起来和信一起放进了包袱里。
“把这个给两个殿下,就当是我给他们的生辰贺礼。”
谢见微想起信上两小只兴奋地邀请,愧疚地闭了闭眼睛
她实在无法在两个孩子忌日的时候,高高兴兴的去给两个殿下过生辰。
……
长公主府上,傅长枝正在哄两个小祖宗睡觉。
生辰在即,两个孩子都很兴奋,小鱼儿亲手拟定了宾客名单,写在最前头的就是谢见微的名字。
他裹着锦被在床上翻滚,两眼泛光,激动地看着傅长枝。
“姑姑你说,谢姨姨会给我和哥哥送什么礼物?”
渊哥儿自己给自己提被子,忍不住插嘴“我想要谢姨姨绣的新衣裳,新鞋和新帽子。”
“我也想!我还想姨姨哄我们睡觉、陪我们钓鱼、给我们下面……”
傅长枝把小鱼儿数数的手塞进被子里。
“好了好了,等你们生辰那天再说吧,早点睡。”
好不容易把二人哄睡下,傅长枝才离开房间。
裘云峥在外间等她,见她出来走上前道“睡了?”
“睡了。还在为生辰高兴呢。”
裘云峥拧眉道“我听说广阳侯府这两天不怎么太平。貌似是因为,谢见微五年前没了的两个孩子。”
傅长枝叹息道“晏晏每年这个时候,都把自己关在府上。我估计她不大可能会来。”
孩子的忌日,撞上小鱼儿和渊哥儿的生辰,谢见微再喜欢两小只,也不可能笑着来参加。
傅平野不在,谢见微不来,傅长枝还不知道今年的生辰如何收场。
裘云峥揉了揉妻子的脑袋,安抚道“先休息吧,明日再说。”
“不过……这两个日子撞得这么凑巧,还真是奇怪的缘分。”
傅长枝低声嘟囔。
……
转眼已是四月中旬,平安如意的‘遗骨’已经在义庄停留了十日之久。
谢见微仍没查出什么东西,貌似这次薛蟾真的没有和她说谎。
就在谢见微犹豫要不要给孩子落葬的时候,这件事惊动了谢家。
谢夫人本不知道内情,但前两日去公主府给两个殿下庆生的时候,听长公主提了一嘴。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谢夫人盛气凌人的上门,薛蟾不在府上,她只能先找到谢见微,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说道
“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还瞒着我!”
“娘,你喝口茶先消消气……”
“消什么气!我两个外孙在野外孤零零埋了五年!你让我怎么消气!”
谢夫人看着谢见微,“你还想帮薛蟾瞒着?”
“我没想瞒,是事情还没查清楚。”
谢见微无奈,只能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谢夫人,谢夫人听后才冷静些,烦躁地揉了揉山根。
“这都什么事儿……当初若不让你嫁来就好了。”
“……谁能想到,薛蟾当年在谢家,险些被你爹打废了也要娶你,竟都是装出来的,亏得他忍得下来。”
谢夫人频频摇头,又道“晏晏,你现在作何打算?”
“再过两日,就给平安如意落葬。这次我想把两个孩子,安置在谢家的祖坟里。”
“我回去就让人预备一个位子出来。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留在薛家!”
谢夫人越想越窝火,谢见微坐到她身侧给她捏肩,慢慢转移了话题。
“父亲和大哥走了有一段时间了,可有给母亲写家书?”
“家书倒是有几封,他们都挺好的。只是你二哥上朝回来,说战事并不乐观。”
提及谢崇凛父子俩,谢夫人忧心忡忡,“南夏是有备而来,北越到底刚熬过天灾,我怕……”
“娘,爹爹和大哥吉人天相,一定能平安回来,您别担心。”
谢见微蹲在谢夫人跟前,温声安抚她。
谢夫人忍不住笑了,摩挲着她的脸说道“瞧这事儿闹的……娘本来是来安慰你的,谁知反倒被你安慰了。”
她叹了口气,“你爹和你大哥若是在京就好了,这件事本不该轻拿轻放的。”
他们不在京城,也不表明就必须轻拿轻放。
谢见微将所有心思都敛在心底,丝毫没让谢夫人觉察一二。
母女俩聊了没多久,毓秀便进屋禀道“夫人,太太。二爷来了。”
薛蟾紧随其后进了屋,弯腰见礼,恭敬道“见过母亲大人。”
他笑容温驯谦恭,说道“母亲来了,怎不叫人提前通传?我并未和晏晏一起来迎接您,实在失礼。”
谢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忽然起身走过去。
一巴掌扇歪了薛蟾虚伪的笑脸。
他这张脸前两天刚挨了谢见微的打,今儿又被谢夫人打在另一边。
薛蟾心里压着火,笑容里带了微末的怒火,还要强忍着伏低做小。
轻声道“母亲打的是。此事是小婿辜负了晏晏,愧对岳父岳母信任。若不是晏晏不许我上门,我早就想去谢府门前负荆请罪的。”
谢夫人气的声音发抖“薛蟾,你可还记得五年前,你跪在我和将军面前说过的话?”
“你说,会善待晏晏和她腹中的孩子,保她们母子一世无忧。这些你都做到了哪一个?”
“我这辈子只做过两件后悔的事,其中一件就是当初一时走眼,把晏晏嫁给了你这个伪君子!”
薛蟾麻利地跪了下来,“母亲息怒,我愧对晏晏,您怎么骂我都行。可我对晏晏是真心的,孩子的事我可以解释!”
“当年因我一时糊涂,铸成大错,如今我宁愿背负家族唾弃,也愿意把孩子重新葬进我薛家的祖坟里!只求您和晏晏,给我一次悔改的机会!”
薛蟾卖力的表演,希望能挽回自己在谢夫人心目中的形象。
他不怕谢家提和离,眼下的世道,即便是谢家也不敢轻易把女儿接回去。
但他怕谢崇凛父子俩立了战功回来,谢家水涨船高,会给他们侯府使绊子!
“唾!”
谢夫人看着薛蟾,满眼憎恶,忽然一口唾沫啐在他脸上!
端庄守礼了大半辈子的她,第一次抛下形象做出这样的事。
就是谢见微都吃了一惊。
薛蟾顶着满脸狼藉瞪圆了眼睛,呼吸都在发抖。
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才忍住反击的冲动。
“母、母亲……”
谢夫人阴恻恻地打断了他“薛蟾,我再不会信你半分。趁着将军还未回京,这些日子好好的忏悔吧,等将军回来,我会再和他一起登门,此事没完!”
她欲要离开,临行前又想起什么。
“对了,平安如意我会将他们葬进谢家的祖坟。我不会再让他们进你薛家的门,脏了他们的遗骨!”
谢夫人同谢见微道了别,扬长而去。
谢见微望着母亲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勾起。
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薛蟾保持着跪姿僵直了好半晌,才麻木地抹了一把脸。
沾着唾液的手指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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