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肆意横行的仙草
染素汐捋了捋脸颊边晃动的鬓发，叹息道：“说起来我初来京城不久，无亲无故，又�1�5人生地不熟的。平时烦了闷了，都没几个能和我说话的人。”
王婆子听得不明所以，不知道她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刚刚和嬷嬷闲聊的这一会儿，简直是我最近几日来最痛快的时光了。”
说着，染素汐抬手摘掉耳朵上的耳坠子，塞进王婆子的手里，“就是不知道嬷嬷日后可还愿意多来陪我说说话，解解闷？”
爱美之心人皆有，王婆子也一样。
她一来，就看上了染素汐耳朵上的坠子。
现在喜欢的物件到了自己的手里，她双眼锃亮。装都不想装了，直接将耳坠子和荔枝一道塞进了怀里。
笑嘻嘻地说：“愿意，老奴自然愿意。姑娘若是不嫌弃，以后老奴没事儿就来和您讲讲府内外的趣闻如何？”
染素汐闻言，小手往膝盖上轻轻一拍，雀跃道：“嬷嬷可要说话算话。”
王婆子见她开心，左顾右盼了一番后，又添油加醋地讲了好些个青霄和凡儿以及紫娟之间的情爱拉扯。
听得染素汐一阵面红耳赤，扭着帕子说下次还想听。
随意说一说故事就有奖赏，王婆子当然一万个愿意了。
她只以为越是规矩的小娘子，越对风流韵事感兴趣。
却忘记了，染素汐不是寻常待字闺中的小娘子。
她是瘦马——自小学习床笫之道的瘦马。
……
王婆子开开心心地走了。
春花的小肉嘴翘得老高，几乎能挂住一罐油壶。
她看着王婆子志得意满的背影嘟囔：“姑娘，那对耳坠子可是红翡翠滴水的啊。”
染素汐好笑地戳了戳春花的脸，问：“怎么。我都不肉疼，你肉疼了？”
“倒不是奴婢肉疼，奴婢只是觉得那对耳坠子的色泽款式都很衬姑娘。您戴着就和仙女儿似的。”
还仙女呢……
“好好好，下次我不送耳坠子了，送别的。”
“不用送别的。”春花拍了拍腰间的荷包说，“姑娘您看，奴婢的身上都会带着一些碎银子。下回您想要赏人，可以直接叫奴婢给银子。”
染素汐说：“银子有银子的好处，物件也有物件的好处。物件她不会轻易地拿去换钱，她更能时常看到，也更容易提醒她我这里有油水可捞。”
春花想了想，说：“姑娘您是想收拢王婆子？”
染素汐笑笑，没有说话。
用金银首饰就能收拢的人，今日为你所用，明日就会为他人所用。
染素汐不是要收拢王婆子，只是想多些眼睛和耳朵。
王婆子说的故事虽然有夸大的嫌疑，但真真假假，假故事的基础都是真的关系。
就如在云淮的时候，师傅曾教过她们，若想得到男人的爱，得先让男人觉得自己爱上他们。
可，完全虚伪的感情，很容易被拆穿。
若是你实在爱不上他的人，可以单单爱他的脸，他的身体，或是他的钱……
染素汐又想到另一件事情——当初江韶明明和她说过，没来得及卖掉她的卖身契就被下人给架回了府。那昨日的花楼龟公，是怎么一回事？
“春花，你知道那日在偃月湖，是谁救的你吗？”
春花摇头，“奴婢被救的时候已经晕过去了。”
“你醒来的时候，还是在流杯轩的耳房？”
“是呀。说起这个，姑娘，奴婢和您说，流杯轩的耳房里除了奴婢还有两个被绑得和肉粽一样的男人！
他们俩长得丑极了。奴婢醒来看到他们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是地府的牛头马面呢。”
“当时白芨不在屋子里？”
春花摇头，“就是因为白芨不在，奴婢才会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染素汐神色一动，问：“然后你摘掉了那两个堵嘴布条？”
“对呀对呀，姑娘您怎么知道的？”春花嫌弃地说，“姑娘您不知道，那布条又酸又臭，简直像是老太太的裹脚布一般难闻。”
染素汐不想春花绕开重点，连忙问道：“那他们都和你说了什么？”
“就说救命啊，放了他们啊，他们再也不敢了之类的。”
“就这些？”
“嗯嗯，就这些。”
染素汐神色黯淡下来。
一点儿有用的讯息都没有。
春花察觉出了染素汐的失落，问：“姑娘，您在想什么？”
她含糊地说：“在想以前和以后。”
初来宣平侯府的时候，染素汐以为自己能靠一身本事和姣好的皮囊获得江骍的恩宠。没想到，江骍不知道为什么，对她避而不见。
她又想，能安稳度日也不错。
结果，江骍死了，她也差点儿没了命。
经历了这么多，染素汐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安分守己不能保住她的命，她得有用处，还得耳聪目明。
收买人心是第一步。
第二步嘛……就是要确定自己抱的大腿，是否还牢靠。
“春花，你跑一趟流杯轩，去看看白芨回去了没。”
“姑娘您是担心水雾姐姐嘛？”
染素汐略路扯了扯唇角，道：“上次我答应三公子要帮他做一个扑蝶的网子，后来因为一些事情给耽误了，直到现在都没做成。所以，我想让你去问问白芨三公子的喜好。”
春花走后，染素汐捏起一颗荔枝，正琢磨着如何下口。
忽然，四周的光线变暗。
她心念一动，抬起眼，果不其然看见了一脸懒散的江韶。
今日的江韶穿了一身和石榴花同色的衣裳，懒洋洋地坐在一旁，脚踩在身侧，手臂搭在膝头。
这个动作让染素汐忽然想到了花楼里的江聿谨。
同样是闲散。
江聿谨是清逸洒脱的仙酿，是淡泊超然的云鹤。
而江韶，是肆意横行的仙草，是气焰嚣张的骄阳。
“见过三公子。”染素汐怯怯地缩了缩脖子，正准备起身行礼
红色袖摆一晃，碗里的果儿猝不及防地少了一颗。
江韶利落地剥开壳，将白嫩若雪的果肉吸到嘴里。将黑色的核，与红色的壳一道丢入了池中。
然后，侧头觑了眼染素汐，说：“不吃，那颗也给我。”
染素汐立刻学着江韶刚刚的样子，囫囵地吃了下去。
滋味甘甜多汁，还带着一种独特的清香。
她忍不住微微眯眼，像一只恹恹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