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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笑过后，陆明联系了堡垒都市，确认震荡波带来的好消息——
频道另一端，技术人员们的兴奋溢于言表。
第二批试验者同样全部完成了共鸣，试验成功。
这一批试验者是专门挑选的成员，其中有学生，有学者，还有其他人员。
学生在一秒钟内做完了一张试卷，并创作了一幅画；
学者则在一秒内完成了一篇论文。
其他人员则测试了不同的行动，也全都成功了。
对参与者而言，他们已经在数据层内，在太阳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下，待了五个小时以上。
其中，太阳族们就论文内容和那位物理学教授进行了跨越种族的沟通，交换了不少信息；
那位学生的画，则画了一对拥抱在一起的太阳族情侣——它们都早已死去，但数据备份留在了大蜂巢下，继续为种族效力。
陆明看着个人终端上传来的那篇论文（他其实并看不懂），还有一幅勾勒着超现实场景的画作——
绚烂而广袤的数据空间内，湛蓝色的大地向地平线延伸，远方奔涌的彩色河流高于地表，在空中飞驰；
中近景，一座巨型球形建筑悬浮在地面上，其中隐约有一个球体在旋转，无数晶簇虫穿梭其间；
而近景，是两个看不出性征的，竹节虫一般的生物拥抱在一起，它们的节肢在空中编织成复杂的图案。
技术员说，太阳族的肢体语言有复杂的文字表达，而这个图案代表快乐，喜悦，感激与致意。
画作名为《紫萤石与朱砂》。
落款是“人类画家徐小爱，绘于第二大数据层”。
徐小爱？
陆明眨了眨眼，扭头看向会议室门外——
会议室的门是关着的，但在他的听觉构筑出方圆一公里内的一切，此时，一个短发的俏丽身影，正笔直地站在门外。
一面发愣，一面嘀咕着“晚上吃什么呢……”
徐可，陆明被方寒茉捡回来时在车上救下来的那个女兵，后来被方远洋派给他当警卫。
不过，收复a市之前，陆明每天上蹿下跳、飞天遁地的，让他甚至完全忘了有这么个人。
六个月前，地心收复战取得阶段性成果，索迪亚克入手，随着圣白花园的竣工和投入使用，陆明总算有了自己的住所。
徐可也终于算是有了正式上岗的机会。
只不过她发现，上岗后和没上岗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凡是来找陆明的，无论塞伯坦人还是人类，全都是他喊来的，按他的要求推门就进；
而平时他如果想见谁，远的直接上机甲飞过去，近的……
陆将军素来雷厉风行，从阳台上一个大跳，十公里内指哪到哪儿，十公里外多跳几次。
徐可和方远洋给陆明配的专车，全都成了摆设。
不过，她依旧还是有点用的——至少海睿明来找陆明时，都会礼貌地要求她通告一声。
尽管徐可知道，海部长这么做只是出于习惯和礼貌，但这依旧给了她巨大的鼓舞和情绪价值，让她觉得自己不纯是吃干饭的。
陆明对她倒是无所谓，怎么说也是他第一批认识的人，就当在圣白花园杵个人形摆件了。
而徐小爱，正是徐可的妹妹。
陆明依稀记得，当初在堡垒都市好像还弄过一个人，那人说要把徐小爱怎么着来着……？
对他而言，那已经是陈年旧事，只是没想到还有机会看到这个名字。
“画得还挺好，但这是怎么传出来的呢……哦，论文、试卷和画作都是太阳族复制出来的。”
陆明放下个人终端，依旧难掩兴奋。
他很清楚，独眼巨人帮助他解决了一大难题。
目前，陆明的的新生计划正在快速推进和完善，但其中涉及到人类自身的部分，还是有缺陷的。
这涉及到人类的神经结构。
不久前，技术人员将涉及这些内容的报告呈报给陆明，少年看得直嘬牙花子。
最后，还是绕不过这个根本问题——并非人人都能成为合格的机师。
目前，即使以塞伯坦人的技术与适配人类的地球科技相结合，“新生”还是卡在了人类的决策能力上。
这不是指理性决策和逻辑决策那部分，那都是可以通过教育和训练培养的。
是生物决策那部分。
经过测试，技术员们痛苦地发现，人类的神经电信号传递速度，亦即反应速度，跟不上宇宙时代所需的这套超级外骨骼。
都不用和追踪者那些太空战士中的佼佼者比，在试作型“新生”的宇航实验中，无机师资质的参与者，其表现只比旧时代的航天器稍好一点。
至于原定的土星环穿越实验，火星探索实验，也被暂时搁置。
对此，陆明也无能为力。
因为这涉及到人类的出厂设置。
生物的反应速度，通常指从感知刺激，到产生动作的时间（反应时）。
其中，人类的反应时，又可分为“简单反应时”与“选择反应时”两者。
前者多指单一刺激下的固定反应，譬如，要求你一个在听到声音后按下一个按钮，不涉及判断决策，你的反应速度大约100-250毫秒。
后者则指感受多种刺激后，需要做出判断的反应，譬如，让你在红绿灯变红时立即刹车，你的反应速度大约为200-500毫秒。
当然，还有一种，就是那些无需大脑参与，仅依靠脊髓回路进行的反应。
这种反应最快，譬如最著名的膝跳反射——反应时约30-50毫秒，路径短，且突触少。
上述反应的影响因素很多，除去环境因素，也和参与处理反应的感官类型有关。
比如听觉反应是150毫秒，视觉反应大约200毫秒。
其中哺乳动物的神经传导效率，甚至不是主要限制——即使以神经速度2m/s传导1米，耗时也卡在500ms，实际反应时通常更久。
综合考量后，人类的反应速度，可以量化到100-500毫秒之间，复杂的话可能更长。
运动员和普通人之间略有差异，但也就到这了。
说白了即使进行专门的神经改造和义体化也没用，只要涉及决策和判断，速度一律提不上去——这些出厂设置都是定死的，改不了。
就算那些加装了军用级义体的士兵在体测和各种军事化训练内表现优异，飞檐走壁，一旦登上新生，立刻众生平等——和被拉来的普通市民一样，反应速度全卡在500ms。
一系列上机实验的结果表明，包括感知与决策在内的大脑处理时间限制，才是人类成为宇宙生物的最大瓶颈。
人类，就是按照地球生活设计的“产品”。
而如果按照陆明的设想，让人类能够操作“新生”在宇宙中实现基本飞行、战斗、星球突入，拥有宇宙文明级别的军民两用功能，
那就至少要能将普通人的视觉、听觉决策任务，压缩到膝跳反射级别——
亦即，需要让那些不是机师的人，把反应时达到300甚至500毫秒的决策耗时，压缩到30或50毫秒！
唯有符合资格，能够通过共鸣座椅联通机甲的机师，可以跨越这一点，将自己的反应速度压缩到100ms以内，且与机甲同步，让钢铁之躯拥有逼近塞星人的战力。
但这是陆明无法接受的结果——
平均十万人里，合格的机师都难超过十个，这还当个P的宇宙生物？
这样下去，岂不成了最彻底的星系内封建文明。
虽然他答应过给机师们分封领地甚至星球，且现在已经开始了分封，但这不代表他真的愿意把历史的车轮往回推到封建时代啊！！
他要做继往开来的独裁者，而不是把人类封在星系内的罪人。
而现在，太阳族，这群忽如其来的“外挂”，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群与共鸣座椅适配的、负荷对普通人而言也趋近于零的“晶簇头领战士”，被雷翼王掳到了地球。
有了它们，一个没有受过机师训练的普通技术员，都能实现共鸣，通过延展主观时间的方式，强行增加反应速度！
陆明转身，两眼放光地看着天轨连城在阳光下绵延的壮阔建筑群。
他很期待不久后，人们在天空和宇宙中翱翔的盛况。
哪怕只在大气圈内，哪怕先在太阳系内。
那才是千百代人类梦寐以求的，真正的飞行！
陆明的个人终端中传出了震荡波的声音：
“陆，是你为我们带来了改变。
“面对太阳族这类生物，以前的狂派绝不会多看它们一眼，只会来一次彻底的杀虫。
“如今，陛下复活在望，狂派们也能看到一个更好的未来——一个塞伯坦重新点亮的未来，一个容得下冷组建者们的新时代。
“我们才有机会重整旗鼓，也有了耐心容忍擎天柱和博派。
“而且，能从星海中的一切里，挑这么有价值的种族带回来，你的眼光确实很好。”
陆明笑了：
“带它们回来的可不是我，是雷翼王。”
“他就是另一个你。我很清楚这一点。
“更重要的是，他不再是曾经那个恐怖的、从我们的神话里走出来的他了。
“或许依旧是，但同时也是你。”
“不愧是大波，这么快就理清楚雷翼王的事了？”
“我本来就很清楚。我可是震荡波。”
“大波啊。”
“嗯？”
“回来，Mua一个！”
“容我拒绝。”
陆明笑了笑，不再调戏已经逃到了街上的震荡波。
他放下个人终端，扭头看向会议室的门——
大门打开，一个狂派卫兵推着一个两米高、直径超过一米的透明罐子走了进来。
激光鸟蹲在罐子上，对陆明挥舞了一下翅膀。
罐子里，一个机械身躯上，顶着一皱巴巴的花朵。
阿珀肯的怀里抱着一袋氮肥，不时伸出一条机械触手，抓起一把塞进自己的花心。
他的机械部分有一个小小的发声器，不时发出字正腔圆的汉语：
“得救了得救了……终于得救了……
“这个好好吃……嚼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