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蹬着车，边回头问方惟，“回家吗？”
方惟愣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回了一句“诶。”
然而她一生风雨飘摇，命如浮萍，哪里还有家呢。
孟延盯着镜头里的顾星乔，心中大为震撼。
这一幕戏可以说是整部剧难度最大的。
方惟的台词只有一句“诶。”
所有的情绪都要靠微表情来体现。
此时，方惟坐在黄包车后座上，横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然而就是她和车夫简简单单交流的这么一句，已经让人体会到人世间最大的悲凉。
在这大时代的苍穹之下，她最终也只能随着洪流走向，被这滚滚泥沙所淹没。
“卡！”孟延拿着喇叭激动地喊。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场几乎难度最大的戏，顾星乔竟然一条就过了！
他本来都准备在这场戏上耗上几天了！
打铁趁热，趁现在两人情绪还在，孟延招呼着化妆师。
“赶紧给顾老师换个妆，我们接着拍下一场！”
工作人员们都震惊了。
这场戏就这么，过了？
现在要拍的下一场，不就是顾老师的杀青戏吗？！
天啊，这可怕的效率！！！
化妆师赶紧把顾星乔带去换妆和衣服。
一个小时后，顾星乔重新回到了片场。
傅易霆在处决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处决书上，则列了所有与此事相关的人的名字。
其中也包括了方惟。
当天晚上，一干被捉拿的学生，跪在地上。
方惟脸色苍白，跪在枪口前，目光却往后看了一眼。
既不是看拿枪的人，也不是看向枪口。
此时，镜头推到半空中，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一切都结束了。
“卡！恭喜顾老师，杀青了！”
顾星乔还跪在地上，心情还没能抽离出来。
心里空落落的，一片苍凉。
而就在这时，她感觉男人抓着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了起来。
下一秒，男人一只手箍着她的腰，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按进怀里。
力气大得像要把她揉碎一样。
顾星乔愣了愣，便感觉陆越将脸埋进她的肩颈处，声音沙哑。
“别动。”
入戏的自然不止顾星乔一个。
陆越刚看着跪在枪口前被处决的顾星乔，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阵一阵的发疼。
孟延和工作人员们看着相拥的两人，倒是没有惊讶。
这场戏需要的情绪调度很大，两人暂时出不了戏也是正常的。
工作人员们都默契地没有上前打扰他们，默默退了出去，给他们留足了空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越深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顾星乔。
他深邃的眼睛看着顾星乔。
眼尾若有似无的上挑，浸着点意味不明的深情。
他唇角上翘，“恭喜杀青，顾老师。”
顾星乔有点恍惚，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她拍《长安》的时候。
当时的陆越好像也在她杀青的时候和她说过这句话。
没过多久，就有工作人员过来喊陆越了，陆越还有最后一场戏。
顾星乔此时也冷静了下来，便也跟着出去了。
最后一场戏，是傅易霆坐在方惟房间的床上。
此时下属过来禀告，说涉事的一干人等都已经处置了。
傅易霆眼神有点空，抚过床上的被子，眼中隐约闪过一丝泪光，转瞬不见。
当他重新站起来往外走时，又恢复了以往漠然冷肃的样子。
孟延一直盯着监视器，此时手一拍。
“卡！”
“我宣布，《风月》杀青了！”
现场工作人员欢呼了起来，历时将近四个月的拍摄，终于结束了。